有了索林带路,两人倒是省事很多。
走了大半夜,中途又换了两回火把,索林一路上都沉默寡言,估计爬山越岭习惯了,也没见他喊累。
黎明前天色最黑的时分,前方出现了一座很高的山峰,索林停下了脚步,四处看了看,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凹,然后对二人道:
“歇会儿吧!天亮后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秦熠看了看索林,没多说什么,几人一齐动手,很快生起一堆火来。
只是索林却又跑了好几趟,不断地往回捡柴火,然后又不断往火堆里加柴,把火堆生得又高又大,才停下手来。
秦熠和苏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蟒皮岭近在眼前,他却要歇歇。
走了大半夜了,歇歇也正常。
但他却捡来这么多柴火……
哪怕冬天夜长,距离天亮也最多两个小时了,可他捡的这柴火够烧一整个晚上了。
苏桐默默地把背包里的干粮拿出来,架在火上烤,然后又拿搪瓷缸装了干净的雪,放在火上烧着。
等干粮烤热后,他给秦熠和索林都递了一些。
索林倒是没犹豫,接过干粮便吃起来。
稍稍补充了体能后,秦熠把两人的背包靠在一起,然后朝苏桐招招手道:
“阿兰,靠在这里躺会儿,休息一下!”
苏桐依言照做,抓紧时间休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俩都不是怕事儿的人。
索林也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往火里添柴。
果然,半小时后,山上传来了动静。
先是有人说话的声音,继而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队人马跌跌撞撞地下山,出现在视野里。
火堆生得足够大。
那些人看到火光跟看到了救星一般,直冲这边而来。
苏桐听到动静早已起身,待那些人走近了才发现,竟然还是“熟人”。
打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身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脚步踉跄,神色焦急,脸上一道刀疤十分醒目。
正是前日才见过的“疤哥”。
疤哥看见秦熠和苏桐也愣了愣,继而便面露喜色。
“这、这不是义哥吗?义哥!我是刀疤啊!我姓姜!前天我们才见过的!”
秦熠只冷眼看着他,并未开口。
刀疤转身把背上背着的那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火堆旁边,继而冲秦熠一抱拳,面露难色道:
“义哥!有个不情之请,这是我们少当家,在山上中了毒,情况危急,还请义哥出手相救。”
秦熠皱了皱眉,转身看了看躺在一旁的那个人。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打扮很时髦,头发留得有些长,遮住了眼,只是此刻脸色发青,嘴唇发白,一看情况就不太好。
苏桐瞟了眼那人明显包扎过的腿,道:
“这是……被蛇咬了?”
刀疤似是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看秦熠,又看了看苏桐,咬了咬牙道:
“义哥!前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现如今我身上确实已没有陶片,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但是人命关天,还请你看在我们大当家的面子上,先救少当家一命!日后大当家定会有重谢!”
见刀疤说得这样郑重,秦熠和苏桐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不对。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们肯定能救他!”秦熠问道。
刀疤认真地打量着秦熠,见他神色严肃,并不像是调侃或者嘲讽的模样。
他想了想,很困惑地问道:
“义哥!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既然人已经在这里,就是准备上这鬼哭岭的吧?你们难道一点准备都没有?”
苏桐道:“鬼哭岭?我们需要有什么准备吗?”
刀疤大惊:“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鬼哭岭是苗家的养蛊取毒之地吗?没有万全的准备,一般人都是进得去出不来的……”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肉眼可见地萎顿下来……
“这么说,你们身上没有‘清瘴丹’?”
“少当家——少当家——”
旁边传来一阵惊呼。
刀疤脸一惊,忙扑到那个年轻人身边,身子止不住地轻颤,“少当家——你要挺住啊!”
苏桐见势不妙,俯身翻了翻那人的眼睑,又把了把他的脉搏。
刀疤这会儿六神无主,见苏桐明显懂医术,忙让其他人让到一旁。
苏桐当即解开那人衣服,在他心脏附近一连扎下六七根银针,才微微松了口气。
刀疤一看,作势要给苏桐磕头,“还请姑娘救命啊!”
苏桐皱着眉头道:“你磕我没用!银针只能暂缓他毒发的时间,即便是能解,他现在这种情况不等针灸生效便毒发身亡了!”
她看了眼一直静静坐在火堆另一边的索林,他分明是知道这山上的情况,火堆生得这么大,八成也是为了防备那些毒物,只是看他的举动,目前并不清楚这人究竟揣着什么心思……
索林此时却冷冷抬眼看了看地上那人,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咎由自取!”
刀疤大怒,伸手就要从腰间掏枪。
旁边的人见状,忙上前把他按住。
少当家危在旦夕,那人明显就是和这个义哥一起的,这个时候起冲突可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世间事,雪中送炭少有,雪上加霜常有之。
就在刀疤这边一片混乱时,前面山上竟然又有了动静。
半山腰上,隐隐有火光闪动。
山上,又有人下来了。
刀疤这边有人压着声音道:
“疤哥!不好了!黑鹞子的人也从这边下来了!”
刀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这会儿也顾不上索林了,一把掏出枪。
“弟兄们!少当家要是出事,回去我们也活不了!黑鹞子的人断我们财路还抢我们的药!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边一行十数人纷纷拔枪。
刀疤回头对秦熠道:“义哥!我们仇家到了!你们避着点!别误伤!”
可能是刚刚苏桐给他少当家扎了针,刀疤竟然又对苏桐道:
“姑娘,还望你帮忙照看着点我们少当家,要是我们今天都折到这里了,还望你们能给川省张义天张老爷子递个信儿,就说毁咱少当家的是贵省黑鹞子!”
说完一挥手,率先冲前面山脚冲去。
那边那个少当家旁边还守着两个人,这会儿两人对视一眼,把他们少当家往苏桐脚边又挪了挪,起身缩到了后面的黑暗里,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苏桐一头黑线。
这、这咋还托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