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殊不觉得自己离开盛熙川这件事有错。
她错在太想要独占珍珠这个孩子,从怀孕到珍珠长到三岁,都没有想让他知情。
虽说如果当年她不将计就计,孩子也未必保得住,但毕竟这是假设,不能当已成事实来做借口。
心里异常压抑,那朵黑云下起了雨。
“不用道歉。”盛熙川强行把她的头抬起来,逼她跟自己对视。
强大的压迫感,伴随着能吞噬一切的怒气,让宋清殊的心又打了个突。
这段时间盛熙川缠得太紧,位置也摆的太低,她险些忘了他上位者的身份。
“既然珍珠是我的孩子,那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盛熙川说。
他松手,坐回去,给自己点了根烟。
就这样靠在椅背上,静静地逼视她。
他的衬衫敞了三颗扣子,那个伤疤在真丝衬衫柔和的光泽映衬下,更加狰狞可怖。
“宋清殊,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你回到我身边来,我们给珍珠一个完整的家。
不然,这个孩子我是一定会抢的。
你可以衡量一下,凭你的一己之力,或者再加上陆家,宋家,你有没有胜算。”
盛熙川拿出了在谈判桌上的态度来,逼自己不要心软。
再心软,不只是他的女儿,眼前这个女人也会越来越远。
“盛熙川,你不能这样。”这次,轮到宋清殊应激,站起身来。
一直不告诉他,不就是防的这一出?
“孩子我们可以共同养,很多离婚夫妻都是这样的,不存在抢不抢的问题。”
她这才把准备好的一叠纸摆在他桌上,“其实,我早就准备告诉你真相了,这份协议是在一周前让律师拟好的。
之所以一直拖着,是因为……最近陆氏有很多事,实在是顾不上。”
陆氏的确忙,但最真实的原因是,人在做困难的事情时,潜意识总想往后拖。
作祟的,是她的私心和懦弱。
盛熙川拿起那叠纸,简单翻了一下,又放回桌上。
“宋清殊,你自己觉得这个协议公平吗?”
这份协议里,宋清殊自以为做了最大限度的让渡。
她写了盛熙川可以探视珍珠的时间:每周最多三天,但不可以累计,以周末为节点,过期自动清零。
盛熙川节假日如果想跟珍珠一起过,可以提前打招呼,但不能连续。如:陪珍珠过了儿童节,就不可以再一起过端午。
生日可以一边过公历,一边过农历,除夕夜珍珠必须跟她在一起,但初一可以去盛熙川处。
厚厚的一叠纸,里面大多是这种关于珍珠的陪伴问题,关于财产的,只提到了一条。
那就是珍珠姓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作为盛家长女出现,放弃一切和盛家相关的继承权。
宋清殊:“珍珠还小,她更需要母亲。理应由我抚养,在我身边时间更多一些,这一点在法律上也是说得通的。”
盛熙川:“你跟我谈法律?难道你忘了米热和舒念安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某种程度上,你当年的行为算诬陷,只要事发,拿到明面上,他们明天就能出来。
等他们出来,如果珍珠再不见了,可就真的危险了。”
盛熙川的话,让宋清殊身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别忘了,珍珠也是你女儿,你也要保护她的安全。”
“这个时候你说是了,前三年做什么去了?”
……宋清殊抿唇。
“那你什么意思?”
盛熙川:“我说了宋清殊,要么,你回来跟我复婚,要么,把珍珠给我。
我们求个公平,她在你身边三年,就要在我身边至少三年。
之后,再说共同抚养的事也不迟。”
宋清殊皱眉:“盛熙川,你这么做,跟要我死有什么区别?”
珍珠是她这几年的精神寄托,也是医治她的良药。
就因为有珍珠,她才觉得人生并非了无趣味,也跟自己的原生家庭实现了真正的和解。
盛熙川要把珍珠夺走,就是要她的命。
“呵。上次在你家的楼梯间,你也说我要逼死你,宋清殊,到底是谁要逼死谁啊?
四年,你让我尝尽相思苦,每天活在痛苦折磨里,真是,好狠的心。”
那根烟快燃尽了,盛熙川无心再抽,扔进了手边的烟灰缸。
“先把珍珠带来,我要见她。”宋清殊不想再跟他争辩,见到珍珠再说。
盛熙川占了上风,眼眸中的猩红褪去,一点点冷静下来。
“想见珍珠,先当着我的面,跟那个法国男人分手。”他长腿交叠,跟她提要求。
阿诺原本就是假的,这不是难做到的事。
情感让宋清殊赶快答应,理智却在她的脑子里疯狂叫嚣。
不能这么做,这是盛熙川的服从性测试,但凡她听了,今后,就会不断地被他用珍珠威胁,永远失去主动权。
“我不会同意的,盛熙川。”她说。
又问他,“你今天能用珍珠威胁我,是因为她答应配合,对不对?”
盛熙川:“……是,珍珠想让他的爸爸妈妈在一起,有错吗?”
宋清殊走到盛熙川身边去,拿起那一段还带着红光的烟蒂。
“你做什么?”盛熙川警觉起来。
“我欺骗你,一直迟迟没有让你知道珍珠的存在,是我不对,我认罚。”
她把那段烟蒂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抬眼看他:“这样你会消气吗?”
皮肉烧焦的气息传来,盛熙川想视而不见,却根本做不到。
他起身,劈手夺过那节烟蒂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宋清殊雪白的手背上,那块皮肉被烫得发红,起了火泡。
“你发什么疯?离婚的时候用刀子割自己手臂,尝到了甜头,知道我会吃这一套,是不是?”
再也装不来平静,他声音很大,歇斯底里。
反而是宋清殊立在那里,淡淡地审视他。
她开口,声音不大,语速很慢:“盛熙川,我知道这点皮肉之痛,比起精神折磨,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还不够,还可以继续。”
盛熙川的脸色青白交加。
“所以,你即便这样,也不肯离开那个男人?你知道他过去是做什么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