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陡然低下去,拉着楚君的双手,哀求道:“老公,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是的,那天跟你告别后,我去了都护府大酒店,和阿布里肯订婚了,这都是事实。但是谎言不会伤人,真相却如同一把快刀,我爱你,我不能伤害你,我不想让你伤心。订婚,并不是我的本意,是两家父母的意思。我当时迫于无奈,只能接受。请你理解我。”
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努力争取最后的希望。
楚君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沉入痛苦的深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可那微微的哽咽却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伤痛:“订婚?茹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瞒着我,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被彻底击碎了。我一直把你当作很特别的人,可你现在却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楚君平复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其实,你跟谁订婚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力阻止你做任何事情,因为我们只是好朋友。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坦诚地告诉我,不要隐瞒,不要谎言,不要欺骗。如果你能把事情如实地告诉我,我这个人是洒脱的,我不会纠缠你的,我会真心祝福你。”
听了楚君的话,茹仙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扑到楚君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让说话变得模糊不清。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楚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被弄得不知所措,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楚君搂着茹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求她不要哭,但是没用。
无奈之下,楚君只能硬起心肠,说道:“你要是想解释,就赶紧擦掉眼泪,把哭声憋回去,清晰地给我一个解释。要是你再哭,我只能单位去了。”
被楚君这么一吓唬,茹仙马上止住了哭声,楚君给她擦着眼泪。她努力平复着失控的情绪,解释道:“老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了解我父母的性格,他们一直希望我能早点成家。阿布里肯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一个女孩子,我……我没办法反抗。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我……我真的很后悔,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楚君眼神里满是失落与无奈,声音低沉而哽咽:“茹仙,你知道吗?我听你订婚这件事,我的整个天都塌了。我还有什么希望?
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彼此的灵魂仿佛都交织在一起,信任就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是我们共同攀登的基石,一旦崩塌,一切美好都将化为尘埃。可如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却选择对我隐瞒。你的一句谎言,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会不断扩散,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可这只会让一切变得愈发糟糕。
我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茹仙,可现实却一次次地将我拉回残酷的真相面前。难道你不知道,信任一旦被打破,修复起来会有多难吗?它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碎了之后,即使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拼凑,也终究会留下难以磨灭的裂痕。
茹仙,我们都要面对现实。或许,放手才是对彼此最好的解脱。我们都可以带着曾经的美好,去开始新的生活。茹仙,我已经想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楚君的声音很无奈,但语气却很坚定。
茹仙一听,身子一软,从楚君怀里滑到地上。楚君刚要去扶,茹仙已经直起身子,双膝扑通一声跪在楚君面前,用头在楚君的膝盖上轻轻磕着,嘴里念叨着:“老公,我不分手,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要分手的话,我就到你单位去找你们领导。”
楚君瞬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平日里温婉知性的茹仙,竟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举动。刹那间,他的心被狠狠刺痛,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蹲下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将茹仙从地上拉起,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沙发上,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茹仙,不要这样。你是人民教师,是本科大学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你不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妇人,做事要理性、理智一些。你受的教育难道都还给老师了?你把女孩的自尊、自信、自持、自立都丢到哪儿去了?这让我非常心痛。你要知道,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茹仙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楚君,哽咽道:“老公,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没有你。我宁愿去求你的领导,也不愿意放手。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
茹仙带着哭腔,语气里满是哀求与不舍:“订婚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你,只是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怕你知道后会生气,和我分手,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你。
我已经和阿布里肯彻底分手了,真的。我早就想和你说,可又怕你误会,怕你生气。我把买手机的钱已经还给他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我只是担心两家的父母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还没来得及和家里人说。但我可以保证,我和他之间真的已经结束了,从今往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了。你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我的过错,好吗?”
茹仙的这番话,对19岁的楚君而言,宛如春日暖阳破云而出,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他原本防备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他认真地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问心无愧的话,那你对着你的心下个保证吧!”
茹仙听到楚君如此“幼稚”的提议,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得意。她深知,这个男孩毕竟还年轻、单纯、善良,拿捏他似乎并不难。只要稳住这个男孩子,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续写这段童话般的爱情传奇,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于是,她很虔诚地抬起右手,发誓道:“老公,我向我的心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已经和阿布里肯彻底断了关系,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只爱你一个人,生生死死都是楚君的人。”
楚君听到这话,心中的疑虑已经消散。他叹口气,温柔地说:“茹仙,我真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当时听到你订婚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垮了。如果你再骗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这话,茹仙轻松下来,温柔地说:“谢谢你,老公。我知道我这次做得不对,但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我会尽快和家里人沟通,解决这件事情。”
楚君问:“手机多少钱?”
“手机没有多少钱,我有工资的,已经付清了。”
楚君却坚持追问:“到底多少钱?”
茹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不到四千元。”
楚君点点头,语气坚决地说:“好,我从农行给你的卡上汇五千元,你尽快把此事了结,不要再拖泥带水了。”
茹仙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颤。她没想到楚君会如此好哄,这让她不禁有些得意。她把身子靠在楚君怀里,温柔地呢喃道:“老公,你对我真是太好了。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楚君轻声说道:“不生气了。”
茹仙声音更加柔软,撒娇道:“嗯!老公,你真是太好了,晚上不要回去了吧,我在车里陪你一晚上。”
楚君摇头,说:“我马上回单位,明天天不亮要去山口村的修路工地。”
工棚里,楚君正在统计土方量,外面传来皮卡车的喇叭声,清脆而急促,但楚君并没有理会。直到齐博在门口喊叫:“楚乡长!”喊得很急,楚君才皱眉轻声对茹仙说道:“有人找我,先挂电话了。”
“好的,老公,你忙吧,注意身体。”茹仙的声音里带着不舍,还是那么温柔,“等你电话。”
楚君匆匆挂了电话,走出工棚。
齐博开着皮卡车从场镇回来,车在路过楚君简易工棚门口时,他探出头,扯着嗓子大喊道:“楚乡长,你朋友来看你啦!”
楚君闻声而出,只见从车上副驾驶走下来一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打扮得整整齐齐,干部模样。楚君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脱口而出:“王叔叔,你好!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王正军微笑,亲切地说:“我路过这里,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认识的一个小朋友还在这儿工作,就想过来看看。在车上就看到从216国道一直到山顶都插满了红旗,我就顺着红旗一路找上来。路上遇到你们拉材料的司机,我一说找楚君,他就把我拉过来了。”
楚君笑着说道:“王叔叔,您可真是太有心了!还记得我。快请进,我这儿虽然简陋,但坐下来喝杯热茶还是没问题的。”
王正军环顾四周,目光在盘旋上山的施工场景中徘徊:人拉肩扛、车载机铲,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他不禁感慨万千,眼前这忙碌的工地,仿佛让他看到了几十年前自己年轻时大搞社会主义水利建设的岁月。那时的条件更加艰苦,但大家的干劲却丝毫不减。
王正军频频点头,目光中透着激动,对楚君说道:“看你们现在干活的场景,我就想起二十年前,当年我刚参加工作时的样子。那个时候,虽然做了很多荒唐事,但大搞社会主义建设这一条是没有错的。我们那时候,也是凭借着一股子热情和冲劲,把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那时候机械设备很落后,大多都得靠人力,人多力量大,大家齐心协力,硬是把很多困难都克服了。”
楚君听着王正军的话,心中涌起敬意,说道:“王叔叔,您那时候的条件确实很艰苦,但大家的干劲和热情真是让人佩服。您看现在,虽然时代变了,上了大型设备,但大家的干劲和热情依然没有变。我们虽然条件有限,但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只要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王正军欣慰地说道:“刚才听那小伙子叫你乡长,怎么,这么快就当乡长了?进步很大啊!”
楚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地说道:“哪里,我现在是副乡长,还得多向您学习呢。”
他带着王正军走进工棚。工棚虽然简陋,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显得井井有条。楚君从简易的柜子里拿出两个茶杯,小心翼翼地泡上一杯热茶,递给王正军:“王叔叔,您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别看是七月,山里天气还是凉。”
王正军接过茶,抿了一口,赞道:“这茶还不错,挺香的,看来你这地方虽简陋,但生活品质可不低。”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公路的施工平面图前,仔细看了一阵,然后问道:“这条公路有10公里长?投资多少?”
楚君走过来,说:“总长是10公里,投资估计在120万元左右。”
王正军环顾四周,看着简陋的工棚、简易的床铺,问道:“怎么,晚上你还住在这里吗?”
楚君点头,说:“晚上七点要放炮,修路指挥部的成员要轮流值班检查工地人员清场,安全无小事,一旦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王正军点头,赞许道:“你的工作确实不容易,既要赶进度,又要保安全,修山路可比当年我们那会儿复杂得多。走吧,小楚乡长,你带我上山走一走,看一看,我们边走边聊。”
楚君从墙上摘下两顶安全帽,自己戴了一顶,递给王正军一顶,说道:“王叔叔,山上的施工场地比较复杂,走路一定要小心。”
王正军接过安全帽,熟练地戴上,笑着说:“这玩意儿我很多年没有戴了,走吧,看看你们的工地。”
两人走出工棚,山路崎岖,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走去。
沿途,村民们正在忙碌着,干劲十足,现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艰苦环境,每个人都专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有的在搬运材料,有的在操作机械,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最引人注目的,是基干民兵们正在半山腰上作业。他们四人一组,身上系着安全绳,悬在离地面七八米高的山坡上,手持凿岩机,正专注地钻打炮眼。机器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震耳欲聋,而他们在半空中摇晃的身影,让底下的人看得触目惊心。
楚君和王正军沿着山路前行,所到之处,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每当楚君走过,总会有村民主动过来和他握手、寒暄。有的村民诉说着工作中遇到的困难,眼神里满是期待;有的则汇报着自己的工作进展,脸上洋溢着自豪。楚君总是耐心地倾听,一一做出回应,态度诚恳而谦逊,仿佛在和自己的家人交流。
王正军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楚乡长,看得出来,村民们很信任你。‘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说起来容易,能做到可很难。你做得不错。”
楚君微微一笑,语气坚定而温和:“人都是感情动物,信任都是相互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真心对他们,他们也会真心对我。”
王正军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些村民在这里干活,工钱是怎么开的?”
楚君耐心地解释道:“其实并没有工钱。他们都是自愿来干活的。因为村民们都知道,这条路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其实是在为自己干活。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已经和各村民小组的小组长商量好了,把每家每户的出勤率和土方量两项劳动指标折成工分,记录成册。一旦乡政府或者村委会有钱了,我们就会按照工分多少发放津贴,也算是对大家的一种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