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跑到六叔家时,人群早就散了。
六叔家的大门紧闭。
洛天河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用力地推了下门。
“吱 ——”
门缓缓被推开一条窄缝。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有什么黏腻的东西顺着门缝往外流淌。
我眼疾手快,用力拉了洛天河一把。
是血!
浓稠如墨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门缝中涌出。
这么多血,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爷,你怎么知道六叔家会出事?”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金爷缓缓开口:“转魂手法本身是没错的,但唯独有一处大错特错,你还记得五爷用什么钉在小胖的眉心吗?”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洛天河就抢先一步:“是棺材钉!”
“没错,错就错在这!”
金爷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自责:“当时我也是一时疏忽,没想起来。”
紧接着,他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棺材钉,又称‘镇魂钉’,本是用来镇压棺中亡魂,防止尸变的。”
“而将棺材钉钉在尸体的眉心,却是大忌,这意味着彻底封死了亡魂的轮回之路,亡魂被困,怨念极重,必定会引发灾祸。”
说完,金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当初要是你肯听我的,在素琴起尸前把尸体烧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低声反驳:“你又没说清楚,而且还交代不让洛哥知道,我哪能想到这么多!”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憋在心里没说。
曾伟的表妹曾特意提醒我,要小心那个老头。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金爷。
不过,在这节骨眼上把这话讲出来,实在太伤人心了。
如今回想起来,她提醒的或许不是金爷,而是五爷。
“你懂什么!”
金爷的目光迅速扫向洛天河,神色紧张,“当时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夜游鬼]。”
洛天河闻言浑身猛地一颤,急忙转头去看背后。
“别看了,早就没了!”金爷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爷,刚才你说的那个[夜游鬼]是什么?”我问。
金爷神色一凛,压低声音说。
“这[夜游鬼]专在夜间出没,能偷听活人的言语,最是邪乎,所以我才不让你告诉小洛,就怕被它听了去,无端生出更多变故,结果倒好,你们啊……”
听到这话,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满心懊悔。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像是六叔!”
金爷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走,我们进去!”
说罢,他率先朝着屋内冲去。
我和洛天河对视一眼,咬了咬牙,紧跟其后。
踏入大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触目惊心的尸体。
其中一具脸朝下趴在地上,背部的衣物被鲜血浸透,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深褐色。
从那熟悉的着装能辨认出,这是六叔家的一个亲戚。
他的身体扭曲,四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伸展着,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与挣扎。
另外一具是个女人。
她迎面朝上,死状惨烈得让人不忍直视。
身体支离破碎,头颅歪在一旁,脖子处的伤口血肉模糊,血管和气管裸露在外。
一只手臂不知去向,另一只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手指还保持着弯曲的状态。
腹部像是被野兽给撕开,内脏流了一地。
洛天河看到这一幕,喉咙一阵痉挛,忍不住干呕起来。
“别吐!”
金爷瞪了他一眼,洛天河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
似有重物拖行,又像是低沉的咆哮,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惊悚。
金爷赶紧从怀中掏出罗盘。
指针在中央急速地转动着,发出轻微的 “嗡嗡” 声。
金爷紧盯着罗盘,神色愈发凝重:“指针直指巽位,巽为风,主妖邪之气,如今指针狂转,说明此处妖气冲天。”
“妖气?”
我诧异不已。
金爷面色阴沉,微微点头:“之前素琴尸变,身上的蛇胎本就邪性十足,如今看来,这股邪气怕是借尸还魂,又生变故了。”
说着他指了指楼上,示意我们上去。
我和洛天河对视一眼,顺着楼梯往上走。
楼梯上布满了黏稠的血液,每走一步,鞋底都与地面发出 “滋滋” 的黏腻声响。
因为不敢暴露行踪,我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楼梯扶手缓缓前行。
突然,我的手碰到了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怎么了?”
见我突然停下,金爷轻声问。
我说我摸到东西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将那东西拿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我吓得直接把那东西丢了出去。
居然是一块连着头发的人的头皮,头发还湿漉漉的,沾满了鲜血。
“操!”
洛天河那边也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我连忙凑过去,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块从女人身上掉下来的破碎 “海贝”。
“我滴妈呀,这人到底被碎成什么样了,这‘海贝’都裂开了,太残忍了,搞的老子都有阴影了,这不是让我禁欲吗?”
洛天河满脸嫌弃,手一甩,将手里的“海贝”丢了出去。
“嘘!”
金爷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上边。
我们屏气敛息,继续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
一路上,残肢碎块散落一地,有男有女,皆是六叔家的亲戚。
因为五爷曾交代,想要转魂成功,需要六叔找一口大缸,把小胖的尸体放进去,七七四十九天后下葬。
除了六叔家的亲戚,没人愿意帮忙。
所以如今看到这些尸体全是六叔家的人,也在情理之中。
“目前一共有八具尸体,这是要灭门啊!”
洛天河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我轻轻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出声。
当我们刚上到三楼的楼梯,眼前的一幕让我们的血液瞬间凝固。
六叔的尸体横陈在破碎的水缸旁。
眼睛瞪得滚圆,眼眸中残留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仿佛临死前目睹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一条胳膊已不翼而飞,断口处的皮肉翻卷,鲜血早已干涸。
脖子处,一个巨大的伤口豁然撕开,皮肉仅连着一丝,如同被一只力大无穷的野兽生生咬开,喉管和血管暴露在外。
而小胖,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盘坐在破碎的水缸边。
不,说是坐着,还不如说是盘着。
因为他的下半身早已不是双腿,而是一条粗壮的蛇尾巴。
小胖的双手紧紧抓着六叔的大腿,嘴巴咧到了极致,像是一条即将吞噬猎物的巨蟒。
从嘴角撕裂处甚至能看到喉咙深处。
口腔内部,牙齿尖锐而错乱,齿缝间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每吞咽一下,喉咙都剧烈地蠕动。
这场景,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看过的 “人头蛇身” 表演。
花两块钱买票钻进一个小帐篷,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柜。
柜中,一个人的脑袋被几根绳子吊着,下身是蛇的尾巴。
此刻,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惊悚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五爷就静静地站在小胖的身旁。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胖的脑袋,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宠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