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里再次布满鲜血时,松昭昭正拽着小鹿往大殿里搬。
胡亥手持着父皇当日所赋予的治国之策,脸庞逐渐有了少年的棱角,眉眼多了几分英气,双眸依旧明亮却添了深沉。身形逐渐挺拔,不自觉已经比松昭昭高出一个脑袋。
头发束起,戴着黑金玉发冠,发丝梳得一丝不苟。鼻梁更加挺直,嘴唇也变得更有轮廓,时常抿着,正襟危坐于案前,批阅着送来的奏折。
赵高于身后看着,头发尽数束起,两鬓已经染上些许霜华。戴着官帽,轮廓比之前更加硬朗,眼中也有了经历世事的沉稳,不似前几年那般锋芒毕露,反而多了些柔和内敛。微抿的薄唇与胡亥有几分相似,倒也是师徒一脉相承。薄情却又深情。
黑灰色的官袍下,肩膀比之前宽阔了些许,站立在那,挺拔如松。
盖聂上了些年纪,眉宇间更有几分剑客的沧桑,身上的剑客服一如从前。依旧会坐在殿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渊虹。
偶尔抬眸看一眼还在殿中跑来跑去,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从二十八岁蹲下来揪着地上的蜘蛛腿。
再起身时又添了十一年。
三十九岁的娇人和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皮肤白皙,容颜娇美,梳理的发髻变成尽数挽于脑后,额间的头发斜斜梳过去,只用两根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固定,更添了几分温婉婉约。
厚厚的白狐裘皮袍子,柔软的皮毛衬得纤细白皙的脖颈更加圣洁,偶尔会攥一团雪到处塞人脖子里。
每当被人发现,就用袖子捂住脸,袖子上精致的金银丝线绣得图案在太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而嬴政已经六十一岁了,容颜未老,还是初得长生时的模样。一袭黑狐裘皮袍子深沉又霸气,绣着繁琐的龙纹图案。金银线交相辉映,随着行走间耀眼生姿。厚重深沉的黑靴轻轻停留在被人发现捂着脸把自己藏起来的人前,将人打横抱起。
在那双惊讶的视线下缓缓勾唇:“朕下朝了。”
松昭昭拍打着嬴政的肩膀,凑过去把脸埋在嬴政脖颈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歪歪头,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眯了眯眼睛:“嬴政~”
“朕在。”
“我累了~”
“想去哪玩?”嬴政停下脚步,威严的身形在太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垂眸温柔盯着怀里打滚跟个猫一样的妻子,“每次说累了就是不想走了。那我们的小懒猫这次想去哪?”
松昭昭认真思考一下,狭长的睫毛眨了眨,伸手往一个地方一指:“想去看阿房宫。”
阿房宫是后来建造的,因为打下海外的许多国家都需要整顿,导致打造阿房宫的计划推迟了几年,但好歹是完工了。
嬴政抬步迈向阿房宫,眼底蕴含温柔,抱着怀里人的动作微微收紧。到了地方将人掂了掂。
眉宇间有些忧虑:“怎么感觉最近瘦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松昭昭正在打量阿房宫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又迎上嬴政的视线摇摇头:“没有啊?我吃得很多啊?”
嬴政内心一震,面上却不显。扯出一抹笑让她安心,抱着她继续逛这座为她建造的宫殿:“喜欢吗?”
“喜欢~”松昭昭欢喜回应。
清澈明亮的眼睛认真看着嬴政介绍地每一个地方,觉得新奇又好玩。
嬴政的声音也缓缓响起:“喜欢就好,这所谓的世间珍宝,于朕而言不过过眼云烟。能换你一展笑颜,这一切便有了意义,便变得无比值得。”
“你比这世上任何的财富都要珍贵。”
“我喜欢听这样的话!!”松昭昭热情回应,凑到嬴政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下一瞬,嬴政弯腰去捕捉在自己脸上蜻蜓点水又快速离开的人,捉住了摁在怀里重重地压上去。
唇间的热气让人浑身一颤,有些人哪怕看了无数遍也是一如最初的温柔。
那双大手顺着白狐裘皮往下,在宫殿外的角落里交叠在一起,黑白狐裘皮融于一处,只剩了掌心轻颤,攥住手腕,紧紧不放手。
山飞过雁,云绕宫阙。
…
六十一岁,全球大一统,海外无仙山。嬴政用了更多的力量让海之间的贸易变得更为通畅,百姓安居乐业。
胡亥是在二十三岁那年继位的,少年帝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首先尊自己的娘亲为太后,找了许多典籍将自己的娘亲吹捧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什么好的贵的都往自己娘亲那倒腾,对于自己的父皇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踪迹不详。
赵高在朝中做了丞相,偶尔会和李斯有意见上的相悖,大多数都是互不相让。
胡亥从不管这些,父皇教过他,天下已定,固本守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两个人吵不吵的,他不想管。
但他还是得杀鸡儆猴,所以他那些便宜兄长们,他没事就好屠两个,镇镇场面。
其中有个宗室子弟叫子婴的,尤其犟。
但胡亥最喜欢犟种,尤其喜欢折磨犟种,罚跪了几回总算是消停了。
至于松昭昭,在成为太后的前几年还在阿房宫里跟“销声匿迹”的嬴政玩太后和男宠的游戏,后来待得没意思了,就跟嬴政收拾东西溜走了。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私奔。
等胡亥,赵高,盖聂到了几人常聚打叶子牌的日子,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赵高:“突然觉得这个丞相当得也没什么意思。”
盖聂:“…”
盖聂未说什么,可眼里就是这个意思。早在嬴政退位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好了,跑了。
卷起老婆跑了。
胡亥揉了揉太阳穴,眼底全是烦躁:“烦死了,明日上朝再杀几个公子泄泄愤。”
而后,拂袖而去。身上的玄黑龙袍拉出长长的身影。孤寂又苍凉。
而松昭昭和嬴政则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靠在北海前,看着海上的日出,潮汐。
两道身影紧紧靠在一起。
晨阳下两道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只有那一句藏在海浪中的岁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