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颜静静听完可可的一番言语,心中不禁泛起层层忧虑。那些话仿若不祥的预言,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间。几日转瞬即逝,城中局势陡然生变,果如可可所言,一场无情的驱赶行动在城中展开,目标正是那些居住在贫困区的百姓。
这消息传入白洛颜耳中时,她只觉满心无奈,除了幽幽叹息,实在想不出任何扭转乾坤的法子。这场天灾来得太过凶猛,宛如汹涌澎湃的洪水,人力在其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根本无法阻挡。任何人置身其中,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朝着令人痛心的方向发展,无力更改这残酷的现实。
刹那间,整座城陷入了无边的混乱泥沼。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四处奔逃的百姓。凄厉的哭喊声、愤怒的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首悲怆的乐章,响彻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就在这混乱不堪、人人自危的时刻,关掌柜一路小跑,脚步急促得近乎踉跄,满脸焦急地出现在白洛颜面前。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中满是慌张与急迫:“东家,大事不好了!大院子那边住的可全是商队的伙计和铺子的伙计啊,眼下这情形,他们也极有可能被赶出去!这可如何是好呀?”
白洛颜听闻此话,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些伙计对于商队和铺子而言,就如同坚固的基石,支撑着整个商业体系的运转。一旦他们都被驱赶出去,生意必然会遭受重创,陷入举步维艰的困境。没有丝毫犹豫,白洛颜当机立断,眼神坚定地对关掌柜说道:“关掌柜,别人的事我们或许无力插手,但咱们自家的人,绝对不能被赶出去!你赶紧去找管家,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安排住处。把大家都带到府里来,虽说府里可能会因此显得拥挤些,可再怎么着也强过流落街头,任人欺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能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啊!”
关掌柜领命后,立刻与管家火急火燎地朝着大院子赶去。待他们赶到时,只见一群官兵正满脸不耐烦地大声催促着人们收拾行李,要求他们即刻出城。现场混乱得如同战场,人们惊慌失措,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不知所措,有的手忙脚乱地胡乱收拾着衣物,有的则瘫坐在地,满脸绝望。
管家瞧此情形,赶忙从怀中掏出赵英俊的帖子,满脸堆笑地递到官兵面前,言辞恳切地与他们交涉起来。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官兵们终于松口,同意让关掌柜和管家将这些人带走。
这座院子当初买下时,纯粹是图价格便宜,位置恰恰处于贫民区。在这艰难时刻,院子本是这群伙计勉强维持生存的避风港,可如今却成了被驱逐的源头。一群大男人平日里虽说看着壮实,可面对如此变故,早已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此刻,他们满心都是自身的安危,根本无暇顾及远在别处的父母现在究竟状况如何。原本躲在这院子里,还能靠着微薄的积蓄和偶尔的救济勉强熬日子,可现在却要被无情地赶出城,这无疑是在他们本就艰难的处境上又狠狠踩了一脚,雪上加霜。
就在他们陷入绝望的深渊时,关掌柜和管家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刹那间,他们心中原本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恐惧与无助瞬间被希望所取代,激动得眼眶泛红,差点落下泪来。关掌柜和管家赶忙上前,轻声安慰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伙计,承诺一定会想尽办法保障他们的安全,让他们不必过于忧心。
随后,这一群惊魂未定的男人便紧紧跟随着关掌柜和管家,踏入了白洛颜的府邸。所幸府内空房间众多,瑶瑶她们离开时带走了一半的人手,这便给安置这些伙计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白洛颜看着这些伙计顺利住进府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些。不知为何,看着这些充满生机的身影在府中穿梭,她竟觉得府里似乎多了一份别样的安全感。白洛颜深知自己府中的粮食和肉菜储备极为充足,若是正常消耗,足够府里的人吃上数年之久。然而,当下外面的局势已然严峻到了极点,就连身处皇宫的皇上,都难以品尝到一颗新鲜的蔬菜,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白洛颜纵使心中不舍,也不敢让府里的下人享用这些珍贵的食材。
于是,府中的饮食安排变得极为简单,所有人每天只能吃两顿饭。一顿是加入了干菜的蔬菜粥,干菜经过长时间的晾晒,失去了原本的鲜嫩,煮在粥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咸香,却也透着几分生活的无奈;另一顿则是杂粮窝头,窝头口感粗糙,难以下咽,却能实实在在地填饱肚子。这样的伙食虽说简单朴素到了极点,却也能让大家不至于饿着,在这艰难时刻勉强维持生计。
白洛颜的小厨房饮食相较之下要好上一些,每日依旧能保证有一些菜和肉。即便如此,考虑到外面混乱的局势,白洛颜还是果断决定关闭府门,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试图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中,为府中的人营造出一片相对安宁的小天地。
时光匆匆,半个月转瞬即逝。某一天,管家神色凝重地前来禀报:“夫人,隋老爷病故了。”
白洛颜听闻此言,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老隋竟然就这么去世了!她连忙回过神来,焦急地追问管家:“管家,你可打听清楚了?隋老爷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呢?”
管家恭敬地弯下腰,回答道:“回夫人,据我所知,隋老爷是感染了风寒。这风寒在如今这混乱的世道里,缺医少药的,一旦染上,便极难治愈。隋老爷病倒之后,就再也没能起来。而且,眼下还有个棘手的问题,想出城安葬非常困难。如今的府城规定,只允许出城,却不允许进城。若是想要出城安葬……”,言下之意,若是出城安葬,便无法再回来。隋府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没有打算出城安葬,而是准备直接在府里将尸体火化,然后把骨灰暂时安置在家里。
白洛颜听到这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行。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连忙问道:“管家,那之前城里有过世的人呢?他们都是怎么安置的?”
管家微微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些令人心酸的场景。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之前去世的人,大多都是直接烧掉了。有些稍微富裕些、重情重义的人家,会把骨灰收起来妥善安置;可也有一些人家,烧完之后就直接扔在那里不管了。唉,实在是没办法啊,现在出不了城,出城又不安全,而且还不让回来,谁家也不想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去冒险,搭上全家人的安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