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龙骨山秋猎的前一天夜里,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姜姒睡到半夜被雷声轰醒。
不知怎的,却再也睡不着。
正好有些口渴,索性起身。
刚自己点燃蜡烛,房间门口被敲响,阿秋的声音传来。
“姑娘,您醒了吗?”
“嗯,起来喝点水。”
阿秋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些许凉意。
她身上衣裙完好,裙角还带着泥水。
“这大雨天的,你不睡觉去干什么?”
“姑娘,门口有个叫刘有才的,半夜敲门,指名道姓要找您,他怀里还抱个受伤严重的孩子,门房不知道如何处理,便报到我这里。”
“去,把人带过来。”
姜姒有些意外,但听说有个受伤的小孩,便想到白天见过的那群小孩,可能真的是出了事情,不然刘有才不会这样冒昧上门的。
趁着阿秋出去的间隙,姜姒换了身衣裳。
把会客大厅的灯点亮。
不一会儿,阿秋和门房的小厮撑着伞把人送到了梨院。
刘有才一进门便跪在地上,眼里满是焦急,声音沙哑道:“求你,救救阿狗。”
怀里的小孩衣服已经被烧破好几个口子,身上的皮肤被熏黑,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火灾。
而刘有才,浑身湿透,脚上的鞋子跑丢了,只剩下被石头割裂的脚掌,一步一个红色的脚印印在石板上。
“姜姑娘,求你,救救阿狗,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救救他。”
姜姒还算有点善心,吩咐人赶紧去找窦向玲。
“不,把孩子抱过去,快一点。”
几人又匆匆忙忙地把人带去窦向玲住的院子。
窦向玲大半夜被敲门声吵醒,一开门就看见受伤的小孩,连忙让人进屋里。
姜姒撑着伞,也跟着进屋。
窦向玲在尽力救治,刘有才就坐在一旁,双眸紧盯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阿狗。
“他怎么样了?”
姜姒问道。
“送来还算及时,就是吸入一些浓烟,刚刚施针,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外面的烧伤需要敷药。”
听到窦向玲说阿狗没事了,刘有才才松了一口气。
跪在地上朝着窦向玲和姜姒磕头。
“说吧!怎么回事?”
姜姒把刘有才带到外室,开始询问。
刘有才想了想,道:“我自从写了西山野菊花之恋火了之后,前两天,我想多赚点钱,于是突发奇想,想去东面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灵感。那天我走了好远,差点就把自己给绕晕了,才找到一条小路,越是往里边走,路途越是平坦,直到我发现有人在东面的大山里练兵,那里就是一个练兵的地方。我就知晓大事不妙,我赶忙逃跑,所幸没被人发现。
可回到家,我才发现,我随身带的钱袋子不见了,我想可能是掉落在那里了。所以今天本来是要逃走的,没想到遇上了你们,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杀我的,后来我发现不是,于是想要坑你一些钱财,留给阿狗他们。谁知道今晚,院子突然燃起熊熊大火,那些人就是冲着我来的。都是我,连累了孩子们。”
刘有才三十多岁的人如今哭成了泪人。
姜姒不知道说些什么。
理智告诉她,不要管,这人能偷偷练兵,绝非泛泛之辈,她如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随便一个人都能踩她一脚。
虽然她看重刘有才的才华,但是这个人并不值得她冒这么大的险。
思来想去,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你既然能找到我,就知道我的身份,我如今护不住你。”
刘有才当然知道,他今天也是在打听姜姒的身份,本来以为她若是个身份够高,或许他还能为她效力,寻求庇护,毕竟背靠大树,好过一直逃亡。
刘有才跪在地上,给姜姒磕了个头,感激道:“你能开门让我进来,找大夫给阿狗救治,已经很感激了,等阿狗醒来,我们就走,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
“不过,我可以派人送你离开,离开盛京,北上,去边关,那里或许能有你的一片天地,你可愿意?”
“愿意,我走,多谢姜姑娘的救命之恩。”
等送走刘有才等人,天已经蒙蒙亮,雨也已经停了。
秋雨带来了一场寒。
姜姒没有再去睡,换了一身比较厚实的衣服,便去找姜姝一块吃早饭。
姜姝对于半夜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却没有询问,饭桌上只是让姜姒多吃一些,然后吩咐人把姜姒的马车弄得软和一点,好让姜姒在马车上补觉。
姜姒确实是一上车就睡觉。
马车摇摇晃晃,直到主路上。
一排排豪华马车排在路边,每辆马车都井然有序地按照身份地位排着,等待皇帝和太后等人的车驾先走,他们才能跟上。
马车的两侧还有穿着铠甲的御林军跟随。
那阵仗,叫一个庞大。
姜姒本来想要补眠来着,但周遭吵吵闹闹的,她根本就睡不着,而且,皇帝的车驾路过的时候,她还需要下车行礼,于是,她干脆不睡了,掀开车帘子四处张望。
“二姑娘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皇上的车驾还得好一会儿才来。”
说话的是沉鱼。
因为阿秋虽然聪慧,也学过宫廷礼仪,但是没有实践过,终究不能让人放心,于是姜姝就把沉鱼放到姜姒身边,避免因为不懂规矩而惹出事端。
“没事,我就是想要看看。”
姜姒看了好一会儿,视线有碍,也看不到多少东西,觉得无聊就躺回车厢里,刚要睡着,就又被叫醒了。
“姑娘,请下马车。”
姜姒一边下马车一边打着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抬眸一看,所有人都跪在主路两侧。
“姑娘,跪下。”
姜姒被沉鱼扯了扯衣角,也跟着跪下低头。
沉重的号声响起。
一队人骑着马,举着黄幡先行,接着便是宫女太监提笼,然后就是皇帝的车架,由八只汗血宝马拉着的巨大车架。
姜姒刚想抬头偷偷看一眼,就被沉鱼拉住了。
“姑娘,低头别看。”
姜姒也只能跪趴在地上,听着马蹄声逐渐远去。
这一次秋猎,还未出城,姜姒就先感受到了极大的阶级压迫。
心中不断感慨,这一世的父母,把她养得很好,从小就让她活得自由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