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在暮春夜风中叮咚作响,苏婉将染毒的柳叶镖按在《异域矿物志》泛黄的纸页上。
烛火将她与林恒交叠的影子投在描金屏风,那只残留龙涎香的刺青正压在“靛青遇龙涎香则显蟠龙纹”的字迹上。
“御史案里的牵机药改良配方,竟能出现在王府。”她指尖抚过镖尾孔雀蓝的暗纹,三年前父亲咽气时攥着她衣角的触感突然涌上喉头。
林恒的披风裹着边关沙砾的气息罩住她,“明日卯时三刻,刑部会提审当年参与验尸的仵作。”他尾音未落,西窗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苏婉反手甩出半枚印鉴,正砸中窥视者藏身的滴水兽,靛青色液体在月光下蜿蜒如毒蛇。
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苏婉已立在八卦馆后巷的槐树下。
晨雾里飘来相府二小姐惯用的沉水香,她不动声色地将砒霜药丸塞进袖袋。
当王捕快带人踹开雕花门时,整面墙的鸽笼惊起白羽纷飞,账册里夹着的密信还未烧尽。
“京城十七家茶楼的说书段子,倒与二姐姐的笔迹颇为相似。”苏婉用银簪挑起炭盆里的残页,火光照亮八卦馆老板额角的冷汗。
相府二小姐藏在暗处的翡翠耳坠发出脆响,王捕快的铁尺已横在她咽喉前。
暮色染红护城河水时,苏婉的马车停在东市绸缎庄前。
她发间新换的鎏金步摇藏着林恒给的龙涎香丸,掌柜殷勤捧出的云锦下压着半张刑部地牢的舆图。
更漏指向戌时三刻,暗室门轴转动的刹那,苏婉听见身后传来弩机绷紧的声响。
“劳驾掌灯。”她突然将香囊掷向烛台,靛青色烟雾腾起的瞬间,三枚柳叶镖钉穿了偷袭者的皂靴。
当龙涎香渗入染毒的孔雀石粉末,密信边缘的蟠龙纹在火光中狰狞欲出。
子时的诏狱格外阴冷,苏婉望着铁链锁着的老仵作,将砒霜药丸按在对方皲裂的唇上:“三年前您给御史大人灌的可不是这个。”她袖中落下的验尸单泛着尸蜡的痕迹,残缺的指印正与老仵作颤抖的右手重合。
“东宫……东宫的鹤顶红……”濒死之人突然暴起,却被林恒的剑鞘压回刑架。
苏婉在满室抽气声中展开血迹斑斑的账册,御赐龙涎香的标记与孔雀石矿脉图重叠成完整的蟠龙,映得在场众人面如金纸。
残月西沉时,苏婉独坐王府水榭清洗染血的指尖。
莲叶间突然漾开熟悉的涟漪,林恒带着边关沙砾气息的披风落在她肩头。
他指腹擦过她耳后新添的擦伤,却在触及发间玉簪时顿住——那里本该藏着砒霜药丸的位置,此刻别着半枚染毒的孔雀石。
“明日要验东宫的茶叶贡船。”她仰头饮尽冷茶,任由对方将淬毒的暗器收入怀中。
当梆子声惊起夜鹭,林恒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春衫传来,比三年来任何时刻都像淬毒的蜜糖。
(本章完,共计1680字)
晨光初透时,苏婉倚在刑部档案阁的雕花窗棂前,指尖正沿着泛黄的漕运图划过。
林恒玄色衣襟上沾着露水,将温热的杏仁茶推至她手边,袖口金线绣的螭虎纹掠过她发梢。
\"孔雀石矿脉与漕运路线重叠七处。\"她话音未落,林恒突然按住她执笔的腕子。
他指腹抹过她眉梢沾染的墨迹,温热呼吸拂开她耳畔碎发:\"昨夜你拆发簪当暗器时,倒比现在从容。\"
阁楼忽地摇晃起来,成堆卷宗扑簌簌坠落。
苏婉被林恒扯进怀中,后颈撞上他胸前银丝软甲。
三支淬毒的弩箭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尾拴着的铜铃正与王府檐角那串形制相同。
\"看来东宫等不及贡船靠岸了。\"苏婉将漕运图塞入妆匣夹层,鎏金步摇的孔雀石坠子突然迸裂,细碎晶粉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林恒瞳孔骤缩,扯下披风裹住她口鼻,却见窗外飘进的柳絮触到晶粉便燃起幽蓝火焰。
穿过三重朱漆门,苏婉忽觉林恒握她的力道重了三分。
回廊转角处,本该在诏狱的老仵作竟捧着茶盘躬身而立。
他浑浊的眼珠转动时发出咯吱声,递来的雨前龙井里沉着半片孔雀石。
\"小心!\"林恒剑鞘劈碎茶盏的刹那,老仵作干瘪的躯体突然涨成青紫色。
苏婉发间玉簪划破他咽喉,喷涌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裹着龙涎香气的靛青毒雾。
二十步外的荷花池传来重物落水声,王捕快的皂靴在浮萍间翻了个面。
暮色染红刑部匾额时,苏婉盯着掌心血迹斑驳的玉珏。
这是从膨胀的尸身喉间取出的信物,边缘蟠龙纹与三年前父亲紧攥的残佩严丝合缝。
林恒突然捂住她口鼻跃上房梁,底下传来相府二小姐特有的金丝履碾过青砖的声响。
\"好妹妹竟学会用砒霜栽赃了。\"二小姐的团扇挑起炭盆里未燃尽的密信,\"可惜这模仿我字迹的'说书人',三日前就泡在护城河里了。\"她尾音带着水鬼般的呜咽,翡翠耳坠突然迸裂,溅出的液体在青砖上蚀出东宫印记。
更漏指向亥时,苏婉在密室转动妆匣机关。
漕运图与孔雀石矿脉重叠处浮现出新的标记,正是林恒昨日查验的茶叶贡船停泊处。
她指尖触到暗格内冰凉的物件,呼吸突然凝滞——那里本该存放砒霜药丸的珐琅盒,此刻盛着半枚染血的柳叶镖。
林恒的体温从身后贴上来时,苏婉正用银簪挑开镖尾暗槽。
靛青色粉末簌簌落下,在烛火中凝成东宫独有的四爪蟒纹。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这次却是七长三短的鹧鸪声。
\"公船提前两个时辰进港。\"他话音裹着血腥气,掌心躺着的铜符沾着孔雀石粉末。
苏婉突然捏碎玉簪,尖锐的断口抵住他颈侧动脉:\"三日前你查验的明明是生铁,这漕运司的批文从何而来?\"
烛火爆开一朵青花,映得林恒眼底暗潮汹涌。
他喉结在簪尖下滚动,说出的话却让苏婉浑身血液结冰:\"那艘船...载的根本不是茶叶。\"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水榭纱幔,苏婉发间步摇突然齐根断裂。
当最后一颗珍珠滚入荷花池,对岸亮起的灯笼竟排成三年前父亲咽气时攥着的血八卦阵。
林恒的剑鞘与她的柳叶镖同时破空,却只斩断满池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