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来陈进峰开的是他三哥的松花江面包,买时就是辆二手车,几年下来修修换换一直勉强能开。只不过许久没有开过长途,去省会的途中还算太平,回程的时候就不行了,走到卫宁零公里附近说什么也不给面子,趴窝了。
无奈之下陈进峰扒着驾驶室的门向前推,贺兰在车屁股后面老牛一样使劲,两人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车推到有人烟的地方,累得一口气喝光了车里所剩不多的水。
省道破破烂烂,来往的车辆并不多,陈进峰站路边招手老半天,最后只招到一辆驴车……
贺兰叫陈进峰坐进车里等着,自己去路边挥手求助。要不说到什么时候美色都是利器呢,她刚站到路边没多大一会儿,西边突突突开过来一辆东方红拖拉机,东边引擎轰鸣驶过来一辆漆黑的摩托车。
四轮拖拉机率先熄火,驾驶员刚要跳下来,那辆已经开过去的摩托车忽然一个漂移,吱嘎一声停在拖拉机侧面,直接堵住了驾驶员的落脚点。
护目镜推上去,头盔里露出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带着些不解问道:“怎么是你?”
贺兰根本顾不上他乡遇故知,越过谢益清奔向拖拉机驾驶员,“大哥,帮帮忙把我们的车拖进市区行吗?我给钱。”驾驶员刚一点头她立刻回身扑向谢益清,“快!你车上有没有水?我快渴死了。”
谢益清车上一共两瓶水,给贺兰和陈进峰一人一瓶。贺兰一口气喝光,然后爬上谢益清的摩托车后座,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大外甥,带我们去找个修车行吧。”
修车师傅一番检查后通知陈进峰:发动机故障,不如不修,直接报废算了。
陈进峰登时傻眼,贺兰倒没有太吃惊。这辆面包车也算为厂里立下过汗马功劳,以前在光明厂时陈进峰开它送过货,农闲时陈进峰的三哥开它载过客。隔壁省会跑过两个来回,从里程数上来看它这时候才趴窝质量那是相当的出色。
贺兰拍一拍陈进峰的肩膀,让他往厂里打个电话:“问问你三哥还修不修,修的话我出钱。”
一直沉默的谢益清听到这里忽然插话道:“不如折价换一辆二手的。”
修车师傅急忙说:“对,我这后边就有二手车,你要是买的话旧车直接卖给我就行。”
贺兰一听来了兴趣,在修车师傅的带领下来到后面的停车场,兴致勃勃挑选起来。
陈进峰还在犹豫:“要不还是先问问我三哥吧?别开回去了他再不要。”
贺兰头都不回地说:“没事儿,我买两辆,他相中哪辆就留下,另外一辆你开。”
“一毛钱没赚你就要买车?!还是两辆?”陈进峰上前推搡贺兰一下,赌气道:“厂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不过了?”
贺兰微微一笑:“穷家富路嘛,有些投资还是十分有必要的。”说完她转头向谢益清求证:“你说是不是?大外甥。”
谢益清刚一点头,贺兰就攀上他的手臂,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对了,你先前说我办厂你给我投资的话还算数吧?”
谢益清扭脸看向贺兰亮晶晶的眼神,以及她身旁那辆九成新的五菱面包,眼都不眨一下地问:“看上这辆了?”
贺兰迫切地点头,谢益清又问:“不是要买两辆么,还有一辆呢?”
有人买单,贺兰拉着陈进峰在停车场花蝴蝶一样上下翻飞,可惜挑来挑去再没挑到第二辆顺眼的车。修车师傅说过几天会来一批新货,贺兰当场拍板先买这辆,过几天再来选购一次。
凭借着谢益清的良好信誉,支付定金后那辆五菱面包就被陈进峰开走了。贺兰一个多礼拜没见到蒋梅和秦家明,坐谢益清的摩托车回了黄鹂胡同。
蒋梅一见到她就大呼小叫:“这一头一身的灰尘,你从村里走过来的?”
嘴巴四周残留着水迹,额头有擦汗时留下的道道汗迹,过耳的短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就连眼角都挂着灰。然而她就顶着这副尊荣在二手车行跟人家砍价砍到天翻地覆,难为人家没有把她轰出去,估计也是看在谢益清的面子上。
贺兰照了照镜子,扭头就质问谢益清:“脏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谢益清老实回答:“我没注意。”
晚饭蒋梅蒸了榆钱饽饽,秦家明一个多礼拜没看见贺兰,饭桌上姐长姐短嘴巴说个不停,说到后来蒋梅都嫌他啰嗦,“你先把嘴巴歇歇,听听你姐有什么要说的。”
贺兰正在往榆钱饽饽上抹辣椒油,闻言狠狠咬了一口饽饽,含糊不清地交代:“我没事,就是厂子里事情比较多。生产线昨天刚刚分期买下来,不过等不及到位我就得招工了,海鑫的辣条口感不好,我得趁他们调整配方之前先把市场抢下来。”
她习惯跟家里人分享工作中遇到的点点滴滴,倒不是希望蒋梅和秦家明能够给她提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而是觉得把烦心事说出来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
何况很多事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也就只有面对家里人时她才能畅所欲言。
蒋梅:“他们这么快就生产新辣条了?难吃不?回头我去买两袋尝尝。”
秦家明:“学校小卖铺卖好几天了,先前的生产日期和最近的混着卖,我同学买到新生产的都怀疑是冒牌货,实在太难吃了。”
贺兰给秦家明出主意:“回头叫梅姨拌点辣片儿你拿去给同学尝尝,有人问你就把光明牌和汝辉牌的区别解释给人家听。”
秦家明:“那能有几个人知道啊,姐你不如去电视台打广告吧?”
蒋梅:“小孩子家家的,你还知道广告?”
秦家明:“我当然知道了,我们班班长她爸就是电视台的,总听她提起。”
贺兰:“好,打广告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你帮忙问问你同学电视台打广告什么价儿,回头告诉我一声。”
秦家明立刻觉得自己立了大功一件,等不及马上就要去找同学打听,直到被蒋梅按住让他老老实实吃饭才算完。
三口人聊得热火朝天,贺兰眼珠一斜发现谢益清捧着碗汤听得兴味盎然,于是问道:“你呢大外甥,你有没有啥想说的?”
谢益清放下汤碗看似有话要说,犹豫一下才开口问道:“什么是辣条?”
贺兰将白眼翻上天,心说合着之前在办事处大家当了那么久的邻居,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卖什么的,可见真真是心不在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