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中,灯火摇曳。
祁六抬手把雷,暗暗点头。
面前女子娇羞垂首,双眸凄迷。
“大、大人。”她试探询问,“要不您坐下,奴家来伺候您?”
哦?
祁六眼睛一亮。
先由烟儿开了口,后有阮玉姝效仿接任,他已对这种行为相当迷恋。
脑中不自觉,想起当年在散心阁,与孙愈比拼的事儿来。
如今‘圣人’已死,冰火之戏没了传承。
自己作为圣人的第一个弟子,岂能让这番技艺绝活没落?
若如此的话,祁六都无法原谅自己!
此时正值炎热夏季,方才邓夏寻来坚冰,放在帅帐中供他解暑。
祁六眼神扫过,立马过去掰下一块,往那女子面前一递:“来,含着。”
对方面色微变,相当不情愿,娇声道:“不必吧,奴家不用这个……”
祁六眉毛一竖:“用不用六爷说了才算!快,张嘴!”
那卖艺姑娘心有抵触,却又无法违抗,只能捏了一小块,小心放入嘴中。
“那么点够干嘛的?!”祁六不满。
见对方慢吞吞的,不免火大,左手一伸,捏住对方下巴,右手持冰,一下捂了进去。
谁知这一下,那女子身躯却是猛地颤了颤,接着眼睛一翻,嘭的倒在地上。
只是片刻功夫,嘴里便流出黑血。
祁六莫名其妙,用手试探,发现对方早已气绝。
他可没有趁热的观念,招呼声让门外的邓夏进来,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邓夏一入帐,见地上躺着位只穿单衣的女子,还挺不好意思,捂脸表示祁公咱别这样,三人行什么的媳妇虽然说过,但他还无法接受。
祁六把眼一瞪:“少寻思些龌龊勾当,赶紧看看她是咋死的!”
死?
邓夏一惊,蹲下来仔细查找,竟从其口中的诸多残冰中,取出半根长短的毒针。
书中代言,之前栾丘礼,就是死在此毒上。
幻门出身的卖艺女,能将毒针藏在舌头底下。
在伺候栾丘礼的时候,突然那么一扎。
由于伤口在隐私部位,加之又有贺云丹故意抹了他脖子,所以才无人察觉。
得亏祁六突发奇想,准备将‘圣人’绝技发扬光大,一团坚冰入口,不慎碰动毒针,从而刺到舌头,才让这无往不利的刺杀手段功亏一篑!
见到毒针,祁六不免裆下一凉,气急败坏中,立即让邓夏去砍了许力的脑袋。
并连夜发布军令,表示营中严禁女子出现,否则杀无赦!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许力、卖艺女的尸首被丢弃出城。
见到这幕的贺云丹,晓得没法捡便宜,当下表示要刺杀祁六。
“你二人的耍猴身份,对我有大用。”
“可以献艺为名,让我等乔装打扮鱼目混珠。”
“待表演之时,可让两头猿猴先行发难,我再伺机而动!”
“如此定能万无一失!”
贺云丹敲定计划。
冉闯、多多古连连点头。
心说你们既然想去送死,我们可不拦着,正好趁此机会,重回六爷身边。
……
伊山战事最先打响。
仲孙明季有心夺个头彩,上来就不留余力,重弩、投石机、撞车等大型器械,全部使了出来。
被徐道覆留下守城的将军叫李维丹,是李申的本家兄弟。
李家这一支,在李申死后,反应剧烈,更是觉得由徐道覆继任伊山令,名不正言不顺。
可以说徐道覆领兵北上,将伊山、乌土二城留给他们,这帮人还挺高兴,只当是其怕了,为此还特地为李申修建陵墓。
如今陵墓尚未完工,城中堆积着大量石木,见祁六敢兴兵来犯,李维丹不仅不怕,反要借此扬名立万。
一场残酷攻守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原本应用于陵墓的木石、毒沙,被守城军拿来坚守城墙。
火油火矢接连泼洒射出,点燃一辆又一辆撞车。
伊山城内是有铁矿的,私下里囤积大量兵器。
密集箭雨如同不要钱一般,从城墙倾泻而下,只是第一场交锋,就让攻城一方吃尽苦头。
作为士族圈养的私兵,他们从未上过战场。
如今身临其境,见到这血肉横飞,死尸遍地的场面,几乎被吓破胆。
仲孙明季由于料想失误,竟没防备有逃兵出现,临时起意设立监军,却是晚矣。
战线最东头的队伍,一下跑了好几百。
有他们带头,人心尽散,士气一落千丈。
李维丹趁此机会打开大门,命骑兵掩来追杀。
仲孙明季无奈鸣金收兵,率先退回大风镇。
第一仗就输了。
帅帐中气氛压抑,人人面无表情。
仲孙明季自知死罪,不敢辩驳,跪地认罪。
满屋诸多将士,均认为他死定了。
毕竟祁六亲自挂帅,在应朝那会儿,就得算是‘御驾亲征’,当着主子的面打败仗,纵观历史也没有哪位能有个好下场。
但此时此刻的祁六,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心忖不愧是我啊!
那么多人中,一眼就能找到位‘大才’!
若非自己将兵权给了这位仲孙明季,估计也不会拿到‘开门红’!
“祁公,吾弟只是一时大意,还望多多留情,看在他少不更事的份上,饶一条性命!”
开口求情的是仲孙离。
原本仲孙家的私兵,一直由他操练,兴兵打仗的书也钻研不少,算是有能力的一位。
岂料祁六不按常理出牌,非得说他另有重用,生生留在身边,充任一名偏将。
反把只会在青楼呷妓的仲孙明季弄去前线统兵。
妥妥的有病嘛不是!
实际祁六一直不说话,就是在等人求情,毕竟领兵能力如此出众的‘大才’,他可舍不得杀。
“唔,值此用人之际 ,本公也不好阵前斩将,仲孙明季你要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再败,可别怪本公不念情!”
仲孙离大喜,赶紧拉着弟弟跪谢。
仲孙明季泪流满面,暗暗后悔不该日日呷妓取乐,感激的无法言语,只拍胸口表示,定要将伊山城拿下,把李维丹的脑袋献上,以弥补祁公今日丢失的颜面。
翌日攻城依旧。
仲孙明季吸取教训,并从大哥仲孙离那儿取得经验,将庞大军队分成各梯队,而不是一股脑全部派上去硬冲。
四千余人交替攻城,一旦疲惫就撤下,换上生力军,打算拖垮敌方。
城墙上的李维丹,见状大笑,暗说祁六从哪儿找的二傻子将领,这不是妥妥给自己送人头么?
当下忍不住手痒,披挂上马,亲自领着三百余骑,冲出城门,将零散攻城的一千来人,冲的七零八落。
更是在阵前放话,要与敌将单挑。
仲孙明季受不了这个激,立即派出麾下杂将邓勇。
两人一个持矛,一个拎锤,在两军阵前打了起来。
为壮声势,仲孙明季决定亲自擂鼓助威。
哪知刚拿起鼓槌,一个没看见,邓勇便被李维丹锤烂了脑袋。
哇!
将军战死,士气顿落。
李维丹乘势冲杀,直奔仲孙明季的大旗。
一番乱战,三百来骑杀的四千众阵型大乱。
更是险些让他们把大旗夺去!
眼见士气低落谷底,仲孙明季仰面抹泪,领兵退回大风镇,单人独骑前往登中,入帐请罪。
祁六见到他,几乎忍不住比个大拇指。
太厉害了!
两天不到,六千人折损大半!
四千兵马,被三百来骑打败,还差点丢旗!
就连仲孙离都开不了口为之求情。
祁六等了等,甚至都给这位当哥的递眼色,但对方似乎觉得太过丢人,竟是不打算要这个弟弟。
没办法,祁六只得自己找台阶:“失败是成功之母。兵书有云,骄兵必败,如今李维丹连赢两阵,正是志得意满之际,仲孙明季你可定要抓住机会!”
啊,这……
所有人都惊的合不拢嘴。
这都能忍,祁公果然惜才!
仲孙明季哭的稀里哗啦,表示祁公之情,恩如再造,下辈子愿结草衔环当牛做马。
遂再次返回大风镇,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稍稍提升下低落的士气。
转过天来,攻城继续!
而到下午时分,祁六听说他再次败了的时候,暗暗为之赞赏,琢磨起这回该如何措辞原谅。
不想仲孙离却主动说道:“祁公,别留了,宰了吧。”
祁六意外道:“可……那是你亲弟弟啊!”
“末将没有这样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