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桑九黎怔愣许久,“外祖父,怎会……”
“你入宫前夜,段鸿亲口交代,当年是沈震岳将他引见到,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昭庆帝面前,段鸿设计让昭庆帝将他安插进东宫,段鸿善谋会武,很快便得到父王赏识,换得护卫一职,却在晋升当夜,趁我父王不备,将其暗杀。”穆君珩淡雅的双眸内,恨意暗涌。
“我外祖父竟与段鸿这个前朝之人勾结?”桑九黎一时难以接受。
想起之前见到,皇家玉牒上的记载,桑九黎面色又白了几分:“我记得玉牒上,先太子一脉无一生还……”
“父王一死,段鸿便潜入后宅杀了所有人,包括我的母妃。”穆君珩垂眸,掩下眼底的伤,“那日我在武场练武,回的较晚,待段鸿再潜入院中时,身边的小太监换了我的衣裳……”
穆君珩在暗处亲眼看见,段鸿将整个院子的人都杀了,也因此,他清楚的记得段鸿的使用的招式。
“后来,我乔装成小太监逃出东宫,所幸幸遇上纪临,才躲过一劫。”
桑九黎感觉心口闷堵,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她颤抖着握住穆君珩的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时,他才不过六岁啊……
感觉到桑九黎双手冰冷,穆君珩反手握住了她,“再后来,纪临把我安置在那山顶小筑,一年后,代替小皇叔去了碧岚山。”
桑九黎红了眼眶,庆幸他还活着,可心里却压抑的难受。
这些年,活在仇恨当中的他,是如何度日的?
穆君珩见她沉默,抬眸才发现桑九黎正满眼心疼望着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廓,“事情已过去多年,本王如今有你相伴,甚好。”
桑九黎牵起嘴角,眸中盈着一层水雾:“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穆君珩回以一笑,心间温热。
他为桑九黎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你父亲是沈震岳的女婿,若非不得已,沈震岳断不会谋害他,除非,你父亲不得不死。”
桑九黎凝眉,“或许……我父亲发现了当年东宫一案,与他有关?”
“这也是我的猜测。”穆君珩道,“桑老将军与我父王有生死之义,你父亲亦是,岳父和旧日之义,于你父亲而言孰轻孰重,沈震岳不敢赌,也不能赌,比起沈氏一族,你父亲一人的性命,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此事牵连甚广,就连当今皇帝事涉其中,我父亲即便知道又能如何,除非……”桑九黎猛然抬眸,“我外祖父知道你还活着!”
穆君珩颔首:“段鸿杀死的男童,是我身侧的服侍的小太监,只要一验身便可知晓,先帝闻讯,急火攻心昏迷数日,昭庆帝趁机命人在尸首上做文章,给我定了个身死。”
桑九黎道:“听闻当年先帝对你甚是倚重,更是破格将尚未成年的你立为皇太孙,你若不死,皇位依旧落不到他头上。”
“不错。”穆君珩道,“此事当属辛秘,昭庆帝必会派亲信去办。”
“而这个人……就是沈家人,那时宸妃已经入了二皇子府为侧妃,没有人比我沈家人更值得他信任。”桑九黎额上渐渐渗出冷汗,气息也越发虚弱。
穆君珩见状,面上一紧,“可是腹内又疼了?”
桑九黎缓缓摇头:“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此事稍后再议。”穆君珩扶住摇摇欲坠的桑九黎,让她躺下。
“来人!”
元安脚步匆匆,拖着白神医进屋,“来了来了,白神医来了。”
原本还一脸不悦的白神医,看见桑九黎的脸色,也顾不上抱怨,连忙上前诊脉。
“如何?”穆君珩问。
白神医面色凝肃:“桑将军刚被毒素伤了身,方才情绪波动过大,是内息虚耗之症。”
穆君珩蹙眉:“怎么治?”
“待老夫为她施针缓解腹痛,再开几服药调理,这段时日,莫要再让她劳累伤神,否则恐会落下病根。”
桑九黎虽然乏力,却忍不住笑了:“白神医说的,是不是夸张了些。”
白神医轻叹,“桑将军此番中的,可不是一般的助兴药,而是噬情散,噬情散已吞噬精气为名,将军被救回来时,毒素以深入肺腑,若非又深厚内力护主心脉,怕是根本等不及老夫为你施针逼毒,便已命丧黄泉。”
桑九黎眉心微拧,“有这么严重?”
白神医不再多言,拿出针包,开始为桑九黎施针。
片刻后,桑九黎觉得整个人松快了不少,腹内疼痛也渐渐消失,“白神医果然是妙手回春。”
白神医对这些话,显然的没什么感觉,“这些时日,将军还是精心调养为好,切不可在妄动内力。”
桑九黎诚心道了声谢。
白神医摆摆手,便提着药箱离开。
桑九黎躺了三日,浑身难受,想要沐浴,可这如今是在玉霄阁,总归是不便。
她思忖道:“我昏迷数日未归,老爷子怕是要担忧,我想回去。”
“稍后药童会送汤药过来,你现在的身子虚弱,还是先在王府调养几日。”穆君珩转头吩咐元安,“派人去将军府传个信。”
“是,奴才这就去。”元安笑着退了出去。
主子是恨不得,桑将军就此留在王府吧。
“……”桑九黎:“要不我去云栖阁?”
她想沐浴啊。
穆君珩微一挑眉,正欲开口,门外便响起莫非的声音,“启禀主子,院中已清理完,那些尸首要如何处置?”
穆君珩神色微凛:“天明前,全数抬到朝阳门外。”
莫非一听,浑身血都热了起来,“属下领命!”
屋外脚步声退去。
桑九黎问:“王爷这是打算拨乱反正?”
“昭庆帝弑父杀兄的罪证,均已在手,原是打算等南地的人回京后再动他,但他触了本王的逆鳞,便留不得了。”说着他看向桑九黎。
“弑父?先帝不是病逝?”桑九黎心知对方口中的逆鳞是指自己,但‘弑父’两个字,对她的冲击力更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