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转了个小弯之后赵正平和蒋高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山坳出口,二人直接纵身一跃,冲出了羊角坳。
谷口外十丈远的地方,赫然有上百头的牲畜疾驰而来,牛驴骡马混杂,此刻牲畜们犹如潮水一般涌向了谷口。
两人赶忙向旁边急掠,离开了谷口。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开谷口的两人惊讶的发现好多牲畜的尾巴处升起了一阵阵的青烟。
这些牲畜的尾巴上竟然绑着炮仗,本来就有些受惊的牲畜们瞬间便炸了营,一边疯狂的嘶鸣一边甩开四蹄亡命般的向着谷内冲去。
“胡大哥调教牲畜真有一手,这时机把握的真是妙到毫巅。”
望着涌入谷口的牲畜,赵正平对着蒋高原说道。
“可不是,他家祖传的就是这手艺”蒋高原说道。
二人回头向谷内看去,追杀他们的胡子残兵已经被牲畜们冲撞、裹挟、踩踏,都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了。
赵正平此刻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他握紧了拳头喃喃说道:“大局已定。”
县丞王进之组织了城中数百个老百姓站在后面,他想着指不定能帮上忙的,不过看现在情形,恐怕只能打扫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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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一众人进入了羊角坳,山上曾经的参天大树,树根都被烧黑了,整个山头没有了一棵树,变得一片焦黑,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
“可惜这座山了,烧的够干净的”王进之看着这景象感慨了一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赵正平说道。
“呵呵,也是,”王进之笑道。
倒是官道上的胡子残兵,还残留着些许的破烂零碎。
蒋高原兴致盎然地在翻弄着那些被牲畜踩踏成片状的胡子兵。
当看到蒋高原用弯刀挑起一块破败的袍子时,众人都看吐了。
被恶心到的众人又重新齐聚到了谷外,王进之安排百姓各自去寻找自家的牲畜。
本想着回城的赵正平突然被蒋高原叫住了,这老哥一脸惊喜的冲到了赵正平跟前,想要拍一下赵正平肩膀,赵正平一个闪身,瞬间退出去了好远。
“蒋大哥,咱有话就说,不要上手了。”赵正平警惕的盯着蒋高原举着的手。
“哈哈,好身手!”
蒋高原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然后兴奋的说道:“赵小哥,那个叫萧达的胡子首领竟然没死,这老小子的手下忠心的紧,好几个胡子,准确说是好几片胡子围着他..这厮被挤晕过去了。”
本想着去看一下的赵正平在听到好几片之后直接打消了想法,说道:“把这家伙绑严实了,你和胡大哥把他押送回山阴。下狱时切记要上最重的枷,你俩亲自看守,留着这家伙指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我就不去了,先回山阴了。”
蒋高原应下后风风火火的转身去寻胡学文办事去了,倒是一旁的王进之看出了赵正平有些疲惫,看赵正平正在四处寻找坐骑,王进之向旁边的老百姓借了一头毛驴,牵到赵正平身边后把缰绳递了过去。
赵正平接过缰绳后正要作揖道谢,王进之却握住他的手直接打断,他看着赵正平微笑着说道:“都共过患难了还客气个什么,以后喊我进之大哥,山阴这番没遭大难,全靠你的计策,我要好好感谢你才是,大难当头,我却只剩下血气之勇,汗颜呐。”
“庙堂士子,沙场兵丁,各司其职,各安其事,前者以笔治天下,后者枕戈安边关,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便好了,进之大哥你一身书生意气,在大难之际依然坐守空城,足见胸襟正气,我作为一个捕快也算个武人吧,守城拒敌,这是分内之事,感谢什么的就别提了”赵正平很认真的想了想后,回答道。
王进之沉默良久后笑道:“也对”,
两人意气相投,各自一笑别过。
王进之还要安民做事,两人拱手分别。
赵正平骑在毛驴背上,一路嘀嗒而去。
把毛驴交给门吏吩咐了几句后的赵正平转身看向了茶摊方向
嗯?没人?
赵正平心底一急,旋即转动目光在四下里寻找,最后在茶摊外面的栅栏边上发现了那个再次背起小筐的孩子。
小孩的双手紧紧的攥着一个钱袋,安静的站在栅栏边上,眼神呆呆地凝视着赵正平。
赵正平走到了孩子面前弯下腰,轻拍了一下后者的脑袋,调皮的眨了下左眼后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笑着说道:“事情办妥了。”
赵正平轻弹了一下小孩光洁的额头,说道:“不是让你在茶摊里喝茶等我吗,怎么跑出来了?”
“茶冷了不好喝,外面有太阳。”小孩的声音略微颤抖,带着些哭腔。
赵正平说有可能回不来之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出城时,小孩没哭,城里有人看到了山火,有的人说那是战火,是胡人打进来了,也有人说起火的地段是永济村,有土匪在抢劫,现在和捕快打起来了,双方死了好多人,说的是绘声绘色,小孩听到时也没哭。
小孩一直安静的背着小筐站在茶摊子旁边,只不过两只小手却把那钱袋子攥的越来越紧。
在灰头土脸,身上还落着草灰的赵正平拍他脑袋时,小孩终于绷不住了,眼眶里转着眼泪,看着赵正平被炙烤过后皱巴巴的衣服,小孩抬起手小心翼翼指了指赵正平的左眼张口道:“这里的眉毛没了。”
“.......嗯,问题不大,过些天就长出来了,”赵正平摸了摸自己眉毛。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包子?”小孩仰头望着赵正平说道。
“怎么没吃,包子不合口味吗?”小孩递过来的那个包子冰凉无比,赵正平握在手里后调笑了一句,随手弹了小孩一记脑瓜崩。
小孩低下了头,赵正平见状没再胡说八道,咬了一口冰冷的包子后含糊不清的说道:“把钱袋子给我用下”。
接过钱袋的赵正平仔细地数出了十文钱,跑去茶摊买了一个热包子,回来后递给了小孩。
“吃吧,吃完送你一份礼物,保证你很喜欢。”
小孩小口的吃着包子,两三口就把冷包子送下肚的赵正平也没催促他,直接背靠着栅栏坐在了地上,吐出一口气后,闭目沉思,眉头微皱。
小孩看着赵正平微微皱起的眉头有些疑惑,一边吃着热包子一边想着,
“有什么事还能让他皱眉头呢,毕竟之前说有可能回不来的时候也没这么严肃的,还有比死更大的事情吗?
赵正平确实是有些累,不过更多是心累:“唉,只剩下不到三十文了,虽说快到能领月钱的日子了,如果是平常,回并州支取了便是,可是这时候就没法回去了。”
过惯了锱铢必较苦日子的赵正平仔细盘算着,
老杨叔的酒葫芦还空着呢,得抽空给补上,也不知道老杨叔那葫芦里能装多少酒,当时着急办事就一股脑都送出去了,也没注意留点,这一斤烧刀子可是要八文钱,贵的要死,
要不然买些便宜点的酒糟回来兑水试试?毕竟一文钱也是钱啊!
想到权宜之计的赵正平睁开眼,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抽空买点酒糟去。
看着小孩吃完包子的赵正平,从自己怀里顺手掏出了一只毛茸茸的东西递给了小孩,正是那只躲过大火的狼崽。
看着小孩疑惑的眼神,赵正平笑道:“办事时正好遇到了,就揣回来了,你给起个名儿,咱养着。”
在赵正平怀里睡的正香的狼崽子远离了温暖的怀抱,四条小腿扑腾着开始挣扎,小孩抱在怀里赶忙抚摸了几下狼崽子的脑门,瞬间便安分了。
眼里充满希冀之光的小孩听到赵正平的话后抬头轻轻说道:“好”。
赵正平把自己有些烧焦的外衣脱下垫在了小孩背后的筐里,把狼崽子放进筐里后,然后让小孩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走吧,回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