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铭硕以往都是穿的军装,那会的他身形笔挺修长,是个硬朗的军人形象。这会的他却是穿着一身西装,反而显得有几分儒雅。
他似乎察觉到靳颖芳打量的目光了,抬头看向了靳颖芳,“靳小姐,接下来你想去哪?”
“你还真打算陪我去玩?”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靳小姐如果直接回家,太太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靳颖芳被赶出家门时,就已经知道了自家父母的目的。不过幸亏这个人选是商铭硕,如果是其他人,她直接就闹到靳师长办公室去了。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还是你选个地方吧。”
商铭硕不着痕迹的看了下手表,自然的说道“离这里不远有个公园,那里的花这会开的很漂亮,我们就去那里吧,靳小姐,觉得怎么样?”
“行,就去那,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这里距离公园很近,两人也就没有坐车,散步向那里走去。
公园里已经有不少的人了,有些在绿荫下休息,也有在欣赏五颜六色的鲜花,有些人观赏着莲花池里游来游去的金鱼。
靳颖芳和商铭硕闲聊着,欣赏着这里的美景,逛了一会,靳颖芳就感觉口干舌燥的,两人是临时起意来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见状,商铭硕温声道“那边有卖绿豆水的,我去给你买一碗,解解暑。”
靳颖芳不疑有他,便坐在旁边的栏杆上,等着商铭硕回来。
抬头见却看见,有几个人分散开来在各处打量,其中一人正是方忠仁的亲信唐华路,那人曾到军营找过方忠仁,因此靳颖芳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靳颖芳看了看商铭硕离开的方向,再想到他提议来这里游玩,便想到他可能是要与人接头,但很明显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趁着那些人还没查到这边,靳颖芳急忙向着商铭硕离开的方向追去。
途中,靳颖芳看到了那个卖绿豆汤的,但那里并没有商铭硕的身影,她环顾四周,便看到商铭硕正向着假山那里走去。
她急忙追过去,商铭硕刚和接头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向这里走来,他推了推接头人,“你先走。”
接头人还要犹豫,便听到外面有个女人喊着商铭硕的名字,他将一支笔交给商铭硕,就从另一头离开了。
而商铭硕走出假山,便迎面撞上了来找他的靳颖芳。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绿豆汤买好了没?”
商铭硕忙解释道“我还没找到卖绿豆汤的,实在是热的不行了,就想着在这里歇歇脚。”
听着商铭硕的解释,靳颖芳却注意到了他胸前多出的钢笔,她记得很清楚,他们一起吃饭时,商铭硕的胸前是没有钢笔的。
“我过来时,看到卖绿豆汤的了,我们快点过去吧,我口渴的不行了。”靳颖芳着急的拉着商铭硕去买绿豆汤,手却不经意间划过商铭硕的胸前,将那支钢笔偷过来,放进空间。
商铭硕丝毫没有察觉到靳颖芳的动作。他陪着靳颖芳到小摊贩那里买了两碗绿豆汤,两人坐在那里喝着绿豆汤。
商铭硕却对靳颖芳出现在假山处,感到奇怪,既然她见到了卖绿豆汤的,那就说明她和自己走的是同一条路,但她却没有去买绿豆汤,反而是向着假山处走来,
她是在跟踪自己?那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和人碰面?自己带她来公园是不是露出了破绽,引起了她的怀疑。
商铭硕借着喝绿豆汤,遮掩住自己眼中的惊疑不定。他的手借着整理衣服,抚过胸前,动作突然间定住了,接着又快速在自己的几个衣兜处捏过,真的没有了,接头人交给自己的钢笔不见了。
靳颖芳问道“丢东西了吗?”
商铭硕压住心底的慌乱,嘴角扯出一抹笑,“没有,就是换了身衣服,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时不远处传来杂乱的吵闹声,一伙人抓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还不时的踢着一个点头哈腰的男人,“你看到他时,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那个点头哈腰的男人,是附近的一个小商贩,在中年男子被抓捕后,他便跳出来举报中年男子的行踪,而这中年男子正是商铭硕的接头人。
“长官,我看见他就是从假山那边出来的。那座假山另一个出口就在这里。”
商铭硕拿着碗的手紧紧握住,手上的青筋都因为他的力量而凸出来。
靳颖芳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被捕的就是和商铭硕接头的人。
军统的人听到那人的话,扫视四周,看到附近有十几个人,便过来将这些人全部驱赶到一处空地上。
唐华路带着几个人去了假山的出口处,看着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唐华路怒骂一声,又走到那个小商贩面前,问道“再想想,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个小商贩围着中年男人看了几圈,惊呼道“他上衣口袋里挎着的笔没有了,我记得他有一只钢笔的,那上面还有一些洋文。”
得到这个线索,就有几个人过来,开始在驱赶过来的十几个人身上搜查。
轮到靳颖芳时,靳颖芳当然不乐意了,商铭硕也上前阻止,军统的人横行霸道惯了,当即就要强行搜查。
商铭硕本就想着浑水摸鱼,将事情闹大,扰乱军统的视线,于是便和军统的人动起手来。
军统的人一时不察吃了亏,恼羞成怒,拔枪指向了商铭硕,靳颖芳见状一脚踢过去,将手枪踢到上空夺了过来,指向军统的人。
唐华路看到这边的动静也跑了过来,他一下子就认出了两人,“把枪放下!”
军统的人把枪放下后,靳颖芳也把枪收了起来。
“方小姐,商副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唐华路作为方忠仁的亲信,当然知道方忠仁对商铭硕的怀疑。“两位不要见怪,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靳颖芳上前不客气道,“搜查线索是你们的职责,可也不能让这些男人,在我身上搜吧,如果你们真敢这样做,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唐华路为难道,“方小姐在旁边稍等一会,我让处里的女的过来,我们先搜查其他人。”实际上唐华路的关注点是商铭硕,只是他担心靳颖芳帮商铭硕遮掩,所以才不肯放两人离开。
靳颖芳站在一边,看着唐华路在商铭硕身上搜查,搜了两遍都没有任何发现,这才放过了商铭硕。
靳颖芳不耐烦的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军统的女兵,不过一同前来的还有方忠仁。
方忠仁听到手下汇报,在接头现场见到了靳颖芳和商铭硕,便也跟了过来,“莹莹,你怎么跑这来了?”
“方叔,不好意思,还惊动了你。我这不是出来逛逛嘛,我爸不放心,就把商副官派来给我当保镖了。”
方忠仁瞬间失笑,“你这就在家门口逛会,哪用得上保镖。”说完他就明白过来靳成松的用意了。“你爸这是想明白了,还是觉得军人更靠谱吧。”
商铭硕听着方忠仁的打趣,才明白靳成松的真实意图,眼神慌乱的看向四周,再也没有先前的沉稳淡定了。
女兵在靳颖芳身上搜查过后,靳颖芳向方忠仁打了招呼,就和商铭硕离开了。
商铭硕不自在的将靳颖芳送回家,不顾靳母的挽留,就落荒而逃。
离开靳家的视线范围后,他立即赶往紧急联络点,将接头人被捕,还有自己和靳颖芳的事传递出去,就返回了军营。
靳家,靳颖芳刚要上楼,就被自家老母亲拦住了,“嗳,莹莹,你觉得商副官怎么样,你看上他了没,要是觉得合适,就赶紧定下来。哎呦,你不知道,我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有多稀罕。”
靳颖芳抱怨道“妈!你也太着急了吧,我还没说你和我爸呢,都没我说一声,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那商副官更不用说,还在云里雾里呢。”
“哎呀,只要你看上他,那就让你爸和他开诚布公的谈谈,我闺女这么漂亮,又有本事,我就不信他看不上你。”
靳颖芳顿时无话可说了,瞧瞧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如果自己是商铭硕,定然会感到憋屈,“我不和你说了,等我爸回来,我和他谈谈。”
然而,靳颖芳的想法落空了,因为靳成松根本就没回家。
靳成松不敢回家,自家闺女犟起来,自己也遭不住啊,太太的要求自己也不能反驳,这两个人闹起来,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次日,靳颖芳随手拿了份文件,去了靳成松办公室。
靳成松看到靳颖芳。一本正经的说道“来了,搞定你妈了没?”
“呵,条件是你提出来的,我严格遵守你的要求,可你却退缩了,那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咱俩都搞不定你妈,那个要求也就只能作废了。”
商铭硕很快就收到了组织上的回复,接头人已经被营救出来了,关于他和靳颖芳的事,组织上希望他能利用靳颖芳的身份,在军营站稳脚跟,将来可以适时策反靳成松。
靳颖芳也和方忠仁再次见面,“公园那天,商铭硕有没有离开你的视线?”
“他去帮我买绿豆汤了,就离开了一会。”
“那你有没有见到一只钢笔?”
“方叔,我也是经过特训的,如果他身上多了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出现的太巧了。莹莹,既然你家里想把你和他凑到一起,那你就可以更好的观察他,男人总在女人面前,容易放松。”
于是接下来,在靳成松和靳太太的推波助澜,靳颖芳的顺水推舟下,商铭硕和靳颖芳的关系便确定了下来。
靳颖芳知道商铭硕的目的,她并不在乎,她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掩护商铭硕,让商铭硕在国党的位置走的更高,那样也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
当然还有另一个考量,那就是商铭硕不仅长的好,而且还是自己人,为人也确实不错,两人相处的也很融洽。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在靳母的催促下,靳颖芳和商铭硕举办了订婚典礼。
宴会当天,快要到时间了,邀请的客人都已经到了,靳颖芳也打扮的光彩夺目,却迟迟不见商铭硕的踪影。
不过在最后关头,商铭硕终于赶到了,订婚典礼照常进行。典礼结束后,靳颖芳和商铭硕在场中翩翩起舞,欢声笑语不断。
这时,却有一伙人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方忠仁。
“忠仁兄,小女的订婚典礼,你闹这么大动静,想干什么?”
“成松兄,我也想成人之美,只是你这女婿身份不简单,我也没办法。”
靳成松知道方忠仁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现在台上宣布宴会结束后,就带着方忠仁和商铭硕还有靳颖芳到了书房。
“商铭硕,你来说吧,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有一点脸面,我可以帮你搞定。”
“伯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主任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我很崩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成松兄,他的事你搞不定,他是共党,我找到了证据,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共党,又是共党!忠仁兄,要不你直接连我抓走得了,你天天跑我军队抓共党,有完没完?”
“他窃取重要电文,被人看到了,而且还拍了照,这事已经无法抵赖。”说着方忠仁从怀中拿出几张照片。
靳颖芳看到照片,顿时有些心慌了,那份文件是自己透露给商铭硕的,可今天这情况,看来根本就是方忠仁的陷阱。
但她却不能显露分毫,她佯装愤怒的走向商铭硕,“你真的是共党?为什么你会是共党,我宁愿你是军统和中统的人,也好过你是共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连累我爸的。”
商铭硕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靳颖芳,他不是木头人,两人日夜接触,靳颖芳也明媚漂亮,而且对他也好,他自然也动了真感情,只是这一切随着身份被揭露,终究还是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