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锁的房门内两道呼吸一轻一重,交错间随着谢红霞的表情迸裂,谢锦珠唇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气定神闲。
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至于谢红霞现在会做出怎样的抵抗,谢锦珠根本无所谓。
谢锦珠说:“姐姐,钱明诗在我手里哦。”
那样脆弱又愚蠢的一个小少爷,离开了钱家这个温室,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存活。
不过谢锦珠也不打算为难他。
谢锦珠非常坦诚地说:“看在你对我手下留情的份上,我其实也不介意对这个便宜侄儿多三分眷顾。”
“所以你哪怕不说实话,我也不会伤他,只不过……”
谢锦珠面露遗憾:“我应该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见到他。”
照葫芦画瓢而已。
谢红霞打算怎么对她,她如今大可借鉴一下,反过来怎么对钱明诗。
只要谢红霞熬得住。
谢锦珠就可以在她永远看不到的地方,把钱明诗好吃好喝养成她口中形容过的废物。
仿佛是怕自己带来的刺激还不够,谢锦珠还笑眯眯地补充:“别担心,我其实也可以给他找得到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好好活着。”
“我虽家底不如姐姐丰厚,不过吃喝用度肯定不会委屈了他。”
至于谢红霞失去了钱明诗这张底牌后,可能要面临的困境,那就不是谢锦珠需要考虑的了。
她不在乎这个。
四目相对间,谢红霞的喘息从破碎飞快转变到逐渐有序。
让人感到惊惶的错乱很快被强行平复,再抬头看向谢锦珠时眼底渗出的是不可言的冷寂。
谢红霞红着双眼,眸色定定:“我倒是小瞧你了。”
谢锦珠远比她预想的更聪明。
凡事都让她占了先手。
她现在是被按在砧板上待宰的猪羊,根本没有和谢锦珠抗衡的底气。
不过谢锦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拿捏得住她的话……
谢红霞面露不屑:“锦珠啊。”
“你未免也太瞧不起姐姐了。”
谢锦珠心头莫名蹿起一股说不清的凉意,眯起眼说:“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推断我的下一步是什么?”
谢红霞满眼讥诮,斜眼打量着谢锦珠微变的脸,自嘲似的摇头说:“今日是我败了,我愿打就服输。”
“输了就是输了,我又何必跟你争?”
“你到底想……”
“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
“谢红霞你是不是疯了!”
铛!
铛的一声脆响!
匕首和金簪碰撞发出的金铁之声穿破耳膜,也震得谢锦珠的呼吸骤然一猝。
谢锦珠龇牙看着谢红霞被金簪刺破的脖子,气得额角突突直跳:“是不是有病?!”
“啊?!”
“脖子上顶那么大个猪脑袋,谢红霞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一言不合就要插自己脖子!
这到底是姐姐还是疯婆子!
谢红霞闻声突然暴怒:“不许这么叫我!”
“我不姓谢!”
谢锦珠:“……”
系统围观半晌,慢悠悠地发出了看戏的揶揄:【喔呦,恼羞成怒。】
谢锦珠下意识地反驳:“你闭嘴!”
这见鬼的系统废话怎么这么多!
然而谢红霞却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凭什么让我闭嘴?”
谢锦珠:“…………”
再掰扯下去,这兜圈子的废话是彻底说不清了!
谢锦珠心累地呼出一口气,咬牙道:“我懒得跟你废话。”
“在这里好好待着,我……”
谢锦珠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看着谢红霞:“你不会还要自杀吧?”
这人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才是真的麻烦!
谢红霞喘着粗气不说话。
谢锦珠烦躁道:“你不想说拉倒,我不问成了吧?”
“接着!”
谢锦珠朝着谢红霞扔过去一瓶止血粉,看到她稳稳接住了才说:“涂在伤口上止血的,没毒。”
“自己在这里把命保住,我去把你那个蠢得要死的儿子弄回来!”
再在这里待下去,谢锦珠怀疑自己会被这人气死!
谢锦珠说完拔腿就走,明明是第一次来钱家的内院深处,却走得大步流星非常熟练。
随着谢锦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谢红霞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瓷瓶,神色恍惚。
原来……
谢锦珠早就都知道了的吗?
做戏者仍在戏中,虚幻处分不清真假虚实。
如果谢锦珠什么都知道的话,那谢家的其他人岂不是……
谢红霞如坠冰窟似的跌坐在地上,长久不能动作。
而谢锦珠从来时的侧门离开钱家,很快就在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倒霉的钱明诗。
牛师傅的陈述非常实事求是:“这小子出奇的蠢。”
“蠢得惊世骇俗!”
钱家的岌岌可危显然不在这位小少爷的思量当中,他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舅舅真正惦记的是什么。
钱明诗还一门心思觉得,自己伪造出自己被谢红霞杀害的假象,借此就可以推翻谢红霞的地位。
然而他舅舅是真的想要他狗命。
因为只有钱明诗死了,被立起来的钱夫人为此陪葬。
等命不久矣的钱老爷魂归大地,钱家的所有家私都会顺理成章落入他舅舅的手中。
人家折腾一圈装着对他多好,为的就是这个!
牛师傅唏嘘道:“在钱家,他继母和亲爹都看得严实,人家根本找不到机会动手。”
可聪明人绞尽脑汁,也比不过蠢人的灵机一动。
钱明诗为了掰倒自己的继母,毅然决然以身涉险!
然后这小子就把自己给坑了。
如果不是牛师傅他们到得及时,钱明诗现在十有八九已经变成了河堤下的溺死冤魂,且不知要泡到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谢锦珠听得眉心失控惊跳,不受控制地面露嫌弃:“吓得晕过去了?”
牧恩撇撇嘴:“装的,劲儿挺大还挺能折腾。”
总而言之,这蠢货很烦人!
谢锦珠迈过门槛往里走,逼近的脚步声吓得钱明诗背对着她狠狠抖了抖。
谢锦珠好整以暇地低头看他:“没吓得尿裤子就起来走几步?”
钱明诗胆儿不大声儿倒是很足,梗着脖子喊:“我不怕你们!”
“我是钱家的少爷!”
“你们要是敢伤我一点皮毛,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锦珠面无表情不说话。
钱明诗死死地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虚张声势道:“还有在钱家大宅里的那个贱人!她肯定是要来救我的!”
“我要是死了,她也别想活!”
谢红霞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绑在钱明诗的身上。
钱明诗显然很清楚这一点。
可恰巧就是这一点无比精准的拿捏,无端就戳中了谢锦珠不悦的点。
谢锦珠面露嘲色:“钱少爷你说得这么厉害,弄得我好害怕啊。”
钱明诗不知危机已近,还在兀自叫嚣:“我爹不在,那个贱人比谁都怕我出事儿!”
“她肯定会来救我的!”
谢锦珠浮夸地耸耸肩,在钱明诗差点绷不住的哭腔中,想到谢红霞的自戕,忍无可忍抬脚就是一踹:“那你知道该怎么正确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贱人?”
“一个无论如何都会救你狗命的人,你凭什么羞辱她这一声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