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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流民哭了又哭,可唯一爱民救民的人已经死了,直接或间接死于他们之手。

好些人索性不往前走了,就在余夫人墓旁安置。

等死,也是赎罪。

整顿再出发,已是次日。

四十八人,十岁以上的二十个男性全部手持大刀,就连最爱叫苦的卫厚中也不得不老老实实。

实在是怕啊,连陆宽现在都对那杀神客客气气,服服帖帖的。

他再冒出头,说不定人家正好手痒抹了他。

不过是叨了句余夫人是傻子,那杀神旁边的跟屁虫就抡刀过来,差点削了他的脑壳。

煞神旁边果然没有正常人。

在徐翠珍和陶五涌的指导下,所有媳妇姑娘将衣服改成了宽松裤裙,木簪也换成了竹签。

两队人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合为一支,陆宽和陶三之共同指挥,没有人有异议。

因为楚禾没有异议。

“出发!”陆宽一声令下,三架板车重新踏上官道。

十个幼童和四位老人坐在板车上,身体虚弱者轮流上车歇息。

陆宽这队人都是身体强健的汉子,女人们也顶的起事。

有了这一大帮子人的庇护,崔奶奶她们也安全多了,不用事事自己出手。

最主要的是,这群人事情少,合作互惠。

不过二十里路,路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听得石鸣县赈济而大老远赶来的难民颓然掩面,一群又一群灾民满怀期待地跑来,眼下却只能躺在地上茫然无措。

为了能早些到达石鸣县,积攒的野菜草根早就吃的一干二净。没有吃食,还能去哪儿呢?

到处都是流民,所过之处连树皮都不曾留下。羊胡子草没了,编草鞋的龙须草也被哄抢得片叶不留。

树木一日比一日干枯,好似被抽走了生机。不用薅树叶扒树皮,便自动走向死亡。

粗壮的树干像是被榨干了水分,缩水,开裂,干枯,最后成为干柴,一折就断。

野草野草根本没有繁殖再生长的机会。要么种子无法生根发芽,要么幼芽直接被掐断。

如果没下冰雹就好了,这个时节还会有好些树叶可以吃。如果没有这场灾雨就好了,自己不用背井离乡生死难料。

尸体又多了起来,饿死的不多,大多数都是病死的。

伤口感染,误食毒物,或被活生生打死。尸体随意丢弃在路边,没有草席,更没有坟堆。

水毁了庄稼也淹了洞穴,草木凋零,鸟禽自是饿死无数。饥饿难耐,老鼠最终还是爬出洞穴,明目张胆地在人群中穿梭,与人争食。

鸟雀声声凄厉,擦着树顶飞得跌跌撞撞。等彻底飞不动了,跌落在地,便和老鼠一般成了流民的口粮。

有人对着新尸咽口水,爬到面前却怎么都下不了手,心中的底线还没完全崩溃。

路上行人很多,但找不出一个独行的。只要对方队伍里的汉子比自家少,那就上手试一试。

赢了,那就有资本继续活下去,输了,也不过只是少活两天。

一旦有人靠近,陆宽等一众汉子就立马竖起大刀,刀光生白,还没有头铁敢商量碰一碰软硬。

在密密麻麻的流民中挤出条路来,汉子们护着板车和妇孺从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快速离开。

走走停停又行了十里路,天暗下来,一行人这才寻了一处过夜。

已经找不出空旷地方去搭窝棚,马车就挤在一众流民群中,挪不得半分。

晚上比白天更危险,米粮前脚下锅,后脚一大群黑影冲过来连锅带粮一起抢走。混乱过后,除了光条条躺地的人,连一根针都没留下。

听着耳畔的打斗,崔婆子和吴婆子连锅都不敢拿出,火堆也不敢生起。孩童们安静地待在大人身旁,虽然肚子饿的难受也没有哭闹。

就静静靠在板车上,等夜深,等人静。

陆宽和马雷靠在郭家马车后面,眼神犀利地在左右黑暗中巡视,大刀片刻不离手。

覃远松三兄弟和宋大飞守左侧,高童和长子高星以及任保成护卫右侧,只要有人靠近就挥刀喝退。

“可真难熬,这些人不会是要彻夜不睡吧?”

徐翠珍饿得不行,虽然瘦了好多但胃口没变。从早上到现在是颗米未进,此时心口颤得发慌,脸上起了密密一层汗。

“娘?您这是怎么了?那个......姐,我娘挺不住了,要不先让我娘吃些东西吧?”

听到娘声音不对劲,陶雅雯立马跑到徐翠珍身旁,伸手一摸吓了一大跳,慌忙找到楚禾。

“嗯?你们还没吃么?”

楚禾将夹了肉碎的米团子塞到崔婆子手中,咽下口中食物疑惑看向陶雅雯。

饿了就吃呗,问自己作甚。

“啊?你们......我的娘啊,你白挨这么久的饿了!”陶雅雯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凑近,随即捂嘴哇哇叫着跑回板车。

好么,自己等着楚禾发令呢,谁知人家早就吃上了。

回到骡车,陶雅雯忙将冷汗直流的人扶起,手忙脚乱地撕了几块面饼喂到嘴里。

陶三之听到动静也从前面走回,摸着徐翠珍额头细察,“没发热,看来是真饿紧了,小雯你生堆火来,我去抱柴。”

楚禾抽空瞄了徐翠珍一眼,胳膊肘捅了捅身旁吃东西也能睡着的小孩,“拿包红糖过去。”

“啊?啥?嗷嗷!”被突然叫醒,韩安儿也不恼。反应了好一阵儿这才忙不迭爬起,跑到阿姐的百宝箱前翻找。

“翠珍她没事吧?我看出了不少汗。不成,我得过去瞧瞧,别是落了什么大病来。”

崔婆子心中焦急,食不下咽,匆匆起身就跟着韩安儿一起向后走去。

要红糖?难不成是妇人病?妇人病最是折磨人。

肯定是下雨的时候没看顾好身子,现在病症才显现出来。

都怪自己拖着三之,一个女人在一群白眼狼中要照顾两个孩子,定是那时亏空了身子。

崔婆子自责不已,借着火光,在吴婆子的陪同下摸索到骡车旁。

面带愧色,拉起徐氏的手关切询问,“翠珍你哪里不舒坦?可千万不能硬撑,自个儿身子最要紧。”

“娘,我没事,就是饿狠了。安儿拿了包红糖,是阿禾给的,那指定喝下去立马见效,等水开了我就喝!嘿嘿!”

人脱力得都坐不起来,徐翠珍却笑嘻嘻地搓手,舔着嘴皮等水来。

“你啊~没事就好,看着脸白成什么样了......”崔婆子心疼地拿出帕子给徐翠珍擦汗。

以前多么圆润有福气的孩子啊,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娘去了媳妇儿那边,陶三之凑到楚禾身旁。虽是极力克制,可还是难掩忧色,“阿禾,翠珍真没事?方才头晕目眩连起身都困难。”

“不知道,应当是没事。”

用匕首削着指甲,想了下楚禾还是补充,“尽量吃好些,别太累,身上最好常备着饴糖,红枣,馒头饼子也可以。”

“成,我知道了。”

听完楚禾的话,陶三之心里更难受自责。这么说来果真是累出来的病。翠珍这些时日心力交瘁,又没吃好,这才......

楚禾没管陶三之心里在想什么,耳畔传来的各种咳嗽,呻吟和惨叫声,扰得她心神不宁。

得再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