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庸一句马卖批差点脱口而出。
说的好听是新成立行动处六科,意思就是现在手下一个人没有,光杆司令一个。得你自己从无到有建起来。
表面上说人员可以在整个军统系统随便挑,但你去其他部门挑了,人家也不会来呀。
明显你就是个新成立的部门,实力最弱。
哪个老油条愿意抛下根基稳固的科室,来蹚这潭前途未卜的浑水?
能投奔新科室的,要么是在各部门天天作妖的刺头,要么是天天混吃等死的庸才,在其他部门受排挤的人。
但这种人,你想来我也不敢要哇!
那就只能从警察系统、军队和培训班招人了,全员新人,这特么又妥妥的一个炮灰队呀!
刘富庸又试探着问:“那我情报九科的工作,和谁交接?”
“情报九科工作量不大,却干系重大。”戴老板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潜伏小组的机密容不得半点闪失,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所以,这摊子你还得兼着。”
刘富庸真要炸了:老子特么就领一个人的钱,却做了两个人的工作,你特么是真把老子当牛马呀!
刘富庸强压下怒火,勉强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那‘螺丝刀’发来的那三封电报,要挑一封给上海特高课发回去吗?”
戴老板把玩着案头的黄铜镇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你说的是‘螺丝刀’自作聪明发回的那三封假电报吧?内鬼都已经落网,这些废纸还有什么价值?”
刘富庸身子微微前倾,“卑职刚与通讯处专家核实过。电讯监听科负责这部电台的监听员,因经年累月追踪,对对方发报手法早已烂熟于心。
若借由缴获的这部电台反向发送假情报,定能迷惑鬼子。
卑职斗胆建议,不如将计就计,配合‘螺丝刀’把戏演完!”
“你自己斟酌着办。”戴老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刘富庸如蒙大赦,缓缓退出了办公室。
这时,办公室侧面那扇小门“吱呀”一声悄然打开,秘书毛仁飞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老板,卑职实在不解。
这刘富庸相貌丑陋,能力平庸,我军统之中能人辈出,您为何对他另眼相看,如此关照呢?”
戴老板靠在椅背,微微眯起眼睛,似在回忆,“这么多年,咱们军统里天赋异禀、能力超群的精英如过江之鲫。
可大多都折损在了枪林弹雨、刀光剑影之中,能善终者寥寥无几。
而这个刘富庸,早年在中央军当了四年兵,虽没经历过大规模战阵厮杀,但在上海那两年,可是真真切切地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却还能全身而退。
你说,这是为何?”
毛仁飞微微一怔,不假思索地回道:“兴许是他运气好罢了。”
戴老板仰头大笑,“你总算说到了重点!
可在我看来,作为一名特工,什么枪法身手、相貌体型,甚至计谋韬略,统统都是次要!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运气!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气运!
你想想,一个班的士兵藏在战壕里,一发炮弹落下来,其他人全被炸碎,唯独他毫发无损,这凭什么?凭的是枪法?
战场上的锋,左右战友都被机枪打成筛子,就你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凭什么?这难道是因为长得帅?
气运加身的人,天生就带着三分福泽。
跟着有气运的人,连骨头缝里都能沾到福气!
之前行动队来报告情况时,你也听了。
就说今天城郊花圈铺的行动,若不是刘富庸带队,你认为结果会怎么样?”
“呃...”毛仁飞喉结滚动,“大概率会引发爆炸...”
“正是如此!严格来说,那些行动队的弟兄,今天可是跟着刘富庸捡回了一条性命啊!
这可不是小事,跟没跟对人,这可是生死之分呐!
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可老天爷眷顾的,永远是有气运的人。
自己没有这份福分,就得学会跟着有气运的人走,沾沾光——这才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不二法门!”
“明白了!”毛仁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微微闪烁。
他的脑海中迅速盘算开来,盘算着是否该将军统内部的老乡、好友乃至情人家的小舅子,统统塞进那新成立的行动处六科——跟着刘富庸这有气运的人,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谋个前程似锦。
待毛仁飞躬身退出办公室,戴老板抬手瞥了眼腕间的瑞士腕表,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片刻后伸手抓起桌上那部锃亮的黑色电话机。
随着接线员的转接声,听筒里很快传来了应答声。
“喂~,接侍从室吴参谋家。”戴老板的声音沉稳而亲切,待线路接通,他立刻换了副热忱的语调,“喂~!吴参谋在家吗?我是戴雨浓啊!”
“吴参谋,前几天说的您大舅哥的事,我放在心上了。
对~!吴参谋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用心呢!
我都安排妥当了。
对~,已经调到了核心部门。
您放心,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保证把他提上副处!
一年太久~?两个月啊~?
哎呀~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这两个月里能立哪怕一点功劳,我立刻给他提副处!”
“哈哈哈哈~!说什么客气话!
咱们自己人,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放下电话,戴老板靠回椅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手指又开始有节奏地叩击起桌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