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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怜跟鸡崽似的被一圈大汉围在中间。

霎时,铜钵大的拳头如雨点般砸下……

……

腊月二十九,眼看要过年了。

傅玉同报喜的折子送抵京中。

京城的北风减了一些。

漫长的冬日有了消融的兆头。

疏影轩内,地龙烧得弱了许多。

光启帝满心欢喜,并不觉得轩内冷。

他把疏影轩当做小朝廷。

光启帝捏着傅玉同送来的折子。

与北羌使者及许鹤山闭起门来谈话。

光启帝和两个北羌使者谈得少。

他与背后站着整批的薛氏门人的许鹤山谈的才多。

和北羌使者,左右不过是开放青州,俯首称臣,北嫁长乐的事。

和许鹤山谈的那是江瞿四州的税赋。

利益关键,两方拉锯,明里暗里剑影刀光。

偏偏光启帝手中握着傅玉同送来的阿舍萨桑的信。

青州军覆灭的锅连带着扣到了薛氏门人的头上。

许鹤山端着飞来的屎盆子。

捏着鼻子认,他不甘心。

想将屎盆子甩出去,白纸黑字,师出无名,他又做不到。

君臣打机锋从早打到晚。

一日打不完,直打到第四日。

年都过了,战火的泥沼还在疏影轩中延续。

初二午后。

许鹤山占不住理,已显露败势。

光启帝端着茶盏,吹着茶盏里的茶。

他不无威胁:“鹤山,你我君臣多年。”

“朕总爱替你着想。”

“想想你的儿子,如若朕手中的信传了出去。”

“世人皆知是你儿许子怜害得青州军覆灭,他还能活吗?”

许鹤山气堵在胸口。

一边是江瞿四州的赋税,另一边是他的亲儿子。

他实在难以抉择。

突然,疏影轩外传来很大的动静。

像是宫里人在拦什么人。

“诶!你还想不想要命了!就往里面闯!”

“再敢硬闯定你个逼宫之罪,拉出门外斩了!”

陈公公本在给光启帝添茶。

听见外面的响动,陈公公一下伸直了脖子。

他拼了命地朝外张望,脚下时刻准备向外动。

光启帝循声望去,一脸惊疑。

就连许鹤山也防备地握住屁股下的矮凳。

他时刻准备把矮凳抄起。

疏影轩外的混乱愈演愈烈。

“碰”的一声,连扇的雕花木门被人踹开。

提着剑的人绕开屏风,总算露面。

他一露面,疏影轩里的众人都像见到了鬼。

许鹤山忘记抄凳子。

伸直脖子的陈公公忘记挪他的脚。

光启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

把他手指烫出一道痕。

两个北羌使者不明所以,指着来人用汉话问道:

“昭国的皇帝陛下,他是谁?”

结果北羌使者的嘴巴还没闭上。

钢硬的剑锋已至。

一剑抹下,两个人头倒地。

人头在疏影轩的地上骨碌碌地滚。

滚了几圈,人头上的眼睛还没闭上。

崔泽挑起他衣袍的一角,擦去剑上的血腥,道:

“不必议和了,这两人臣便砍了。”

他的话一出。

光启帝、许鹤山还有陈公公三人这才如梦方醒。

“林……林泽?”

“你没死啊?!”

陈公公尖细的话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两句话跟缕阴风似的在疏影轩里飘。

但这,正是光启帝和许鹤山的心声。

光启帝放下茶盏,把傅玉同的信拿到手中,大骇不止。

他看看信又看看崔泽的人,看看信又看看人。

看得他眉头夹紧,眼珠子都快瞪掉出来。

有一颗北羌使者的头停在了许鹤山的矮凳边。

他悄摸摸地把那头踢远两步。

“广平侯,你……”

崔泽擦着剑,剑锋犹利。

“我没死,很奇怪吗?”

“很不合几位的期待?”

光启帝从榻上站起。

他将手中的信一抛,上前打量起崔泽。

“你从青州回来,竟不上报?”

崔泽将剑一挽,背在身后。

“陛下,臣报得了吗?”

“从青州到京城的沿路驿站,不是只传傅玉同的信吗?”

光启帝干涩地咽了口唾沫。

他尴尬地笑了笑。

光启帝笑容忽而沉下去,变成带着怒意的斥责。

“那……那是你带剑逼宫。”

“还当着朕的面斩杀两名北羌使臣的理由吗?”

“林泽,你好,你很好啊,你目无君上!”

光启帝怒指崔泽的手才抬起来。

崔泽就将背到身后的剑一转。

他回身一剑,长剑横劈。

横亘在疏影轩入口的屏风一下被劈裂。

沉重的屏风坠落在地。

呼啸的风声伴着崔泽的话音涌进疏影轩。

“臣只是迫不及待,前来献捷。”

屏风倒下,疏影轩内的视野豁然开阔。

御林军押送的於利暴露在众人面前。

崔泽收剑还鞘,虚虚地抱了一个拳。

“北羌的可汗我绑来了。”

“不知陛下还欲向何人议和。”

狂风袭过,这下连光启帝带着许鹤山都失了声。

半晌了,光启帝才在一阵眩晕中找回他干巴的声音。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怎么可能?!”

……

事发突然,又太冲击。

光启帝险些晕在疏影轩。

他被陈公公扶着,缓过了劲。

光启帝微颤着摆手道:“摆驾含元殿。”

……

此时正是正月初二,原是不上大朝的。

含元殿内没有提前烧炭,冷得像个巨大的冰库。

光启帝坐在他的龙椅上,捂紧了陈公公递上的手炉。

他惊疑地打量殿下的崔泽。

“傅玉同呢?”

崔泽道:“里通北羌,下狱了。”

光启帝又问:“林君成呢?”

崔泽又道:“里通北羌,下狱了。”

光启帝捏着手里的小铜炉。

“那林念瑶呢?”

“难不成也里通北羌,下狱了?!”

崔泽停顿了片刻,似在思索后,寻常般地答道:

“休了,未曾关心,不知何处,也许死了。”

光启帝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陈公公忙凑上去,甩着袖子为光启帝扇风。

在这个间隙,站在崔泽身旁的许鹤山问:

“广平侯,那我儿子呢?”

崔泽抱着臂。

“我已休妻,离了林家,再不是广平侯。”

许鹤山被噎了一嘴。

他斟酌半刻,又问:

“请问我儿子呢?”

崔泽淡然道:“他拦阻军需,差点害得青州军覆灭,也下狱了。”

这下许鹤山的头也开始犯昏。

“林泽,你……你把京城派去的特使,一锅烩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