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溪泉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站起身双手呈递在她面前。
陶桃睨着他些许惶恐地脸庞,似笑非笑地,下巴抬了抬,说道:“放那儿吧。”
他一愣,嘴小幅度动了动,说道:“县主不看看吗?”
她笑了笑,“我相信你啊。”
好似方才那么恶劣对他的人不是她一般,而且她现在说这话,他半点不敢相信,谁知道她下一秒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有些局促,恭敬地说道:“多谢县主信任。”
“蓉儿,让管家去请大夫来府中给溪泉看看伤势。”
“是,县主。”
蓉儿下去之后,溪泉站在那里,变得越发的不自在,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别紧张,算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溪泉抑制不住地欣喜起来,赶忙行礼,就在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身后的人又叫住了她。
他脸色一僵,回首恭顺拱手:“不知县主还有何吩咐。”
“我给你倒的茶是不屑喝吗?”她的语气含笑,却瞬间叫他额头冷汗涔涔。
他急忙拿过茶杯一饮而尽,讨好地说道:“县主倒的茶真是清香回甘,甚是不错。”
陶桃轻嗤了一声,挥挥手懒散地说了走吧两个字。
他立马头也不回,马不停蹄地快步而去。
一阵清风徐徐而来,吹动庭院的树木花草扑簌簌的响起,暖黄的阳光从错落有致的缝隙中折射下来,倒映在少女微微眯起的脸庞上半明半昧。
她坐在亭子边上的美人靠中,上半身伏在栏杆处,软白的脸庞还带着微微的婴儿肥,神色淡淡,浓翘的长睫半垂下,凝视着捏在指尖的玉玦。
溪泉走到半路,没听见身后传来任何的动静,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去,只一眼,骤然心乱了一拍。
少女梳着垂挂髻,红色的丝带随风飘舞,粉绿玉石雕刻成一朵山茶花样式镶嵌珍珠的发簪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晃眼。
她安静的模样,就是个娇俏可人、清丽无害的小娘子。
他虽然是在楚风馆,但是他的性取向依然是正常的,看到这一幕心动了也很平常。
只是喜欢这人,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溪泉苦笑着摇了摇头,捂住伤口的手心一片湿濡,显然是伤口崩裂的太厉害,血都渗透了他的层层衣衫。
他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午后的阳光总是叫人发困,不知不觉的她头靠在手臂处,沉沉睡去。
“怎么办?怎么这么久还不醒?不会真有可能成植物人吧?”
“别急,只希望她能醒吧,不然那钱只能赔给她那对离异的父母了。”
病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消瘦,身上插着各种仪器,而床边站着两个正在交谈的男子
穿着短袖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满脸烦躁,转头望向女孩眼神中又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中年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
“不许!凭什么赔给他们!”陶桃像是冲破了某种障碍,忽然以灵魂的方式站在馆长面前。
直到身体穿透他们的身体,她才发现不对劲。
她低头眼睛睁大的望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有师兄和殡仪馆的馆长。
很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什么情况,我是回来了吗?可是这回来的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系统?系统宝宝?臭系统?烂系统,你给我出来!”
陶桃对着空气一顿叫骂,累了就坐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女,皱着眉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而不是自己。
自己看着自己,总觉得怪怪的。
就在此时,病床上的人手指忽然动了动,陶桃顿时惊愣住,“不是我的魂还在这儿呢,身体怎么就动了?”
她伸手握住那人的手,却依旧穿了过去。
“不是,这怎么回事啊?!”
她爬上床试图把自己的魂按进身体里,结果就是一次又被一次的弹了出去。
陶桃不免惊慌起来,“不会是有什么孤魂野鬼占了我的身体吧?”
“我的灵魂进不去,那我不就变成了孤魂野鬼?”
旁侧的男人察觉到病床上有动静,惊喜地连忙走过去,大喊道:“师妹?师妹你能听见吗?”
站在他身边的陶桃木木地问道:“我能,你赶紧给我找个道士来驱邪吧,不然你师妹我就成孤魂野鬼了。”
女孩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黑白分明,带着满满的疑惑打量着周围陌生到极点的环境,还有奇怪的人。
她望着眼前的人,害怕地问着:“你、你们是谁?”
年轻男人听言直接愣在当场,“师妹,我是师兄啊,还有他,他是殡仪馆馆长,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馆长见此眉头紧锁,伸手按了下玲,“让医生来看看吧,可能是伤到了什么地方,毕竟是磕到头了,暂时性失忆也正常。”
很快在医生的检查下断定是以为伤到脑部造成的失忆,恢复记忆的概率只能说微乎其微。
“那怎么办?叫她父母过来照看,结果没说两句直接就挂了。”
“都是什么人啊,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是离婚了又不是死了,有本事以后别找过来要求师妹养老。”
师兄一脸的无语,止不住的狂喷,在为此时懵懂无知的师妹打抱不平。
骤然,门一下子被人推开,出现了穿着防晒外套的女人,她一进门,摘下口罩,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桃桃醒了吗?”
“那边葬礼一处理完我就马上赶过来了,骑那个电动车忘记戴头盔我还被罚款了,一天饭钱又没了。”
她拧着眉,一边抱怨,一边剥开医生护士走进去。
看到床上的人醒来,瞬间大惊大喜,连忙跑过去坐在床边,庆幸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天天去给你祈福,让菩萨保佑你。”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早知道就不让你帮我替班了。”
她满脸愧疚,眼睛都红了,本想握住她的手,发现手背上的针还在输液,又不敢碰了。
眼前的“陶桃”却是看陌生人一样看她,眼底有些许的害怕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