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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宜国国破灭亡,到如今已有五年。

仁人志士殉道,送百年宜国为过眼云烟,惨烈悲壮的结局也成为沉默史书中的一丝惊动。他们的尸骨被安葬回各自故乡,魂魄却在五月初七这一天,飘荡回清都,再去看一看这一座他们曾经死守的都城——那绝不仅仅只是一座都城。

五月初七,溽暑难消。

昔年热闹的街道不比曾经,但依旧热闹,清荷街上贩卖乌梅紫苏饮子的还是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热情地招揽客人,时不时与旁边卖糕点的拌嘴。小孩拽着风筝,在街道上穿行来去,嘻嘻哈哈。

说书人横拍醒木,讲着一遍又一遍许国灭宜国一统天下的故事,讲着国破之时,那殉国的将军、朝臣、公主甚至帝王,讲着那场不知烧了多久、几乎要将最风流的清都焚烧殆尽的大火,讲着被谥昭的亡国之君与灭了其国的许帝曾经少年时的往事。

崔醒的魂魄在说书人附近飘荡,听了许久,瞧过底下人群,蓦地瞧见一个眼熟的人。

就在前几日,他才在弘都,在自己的坟墓前,见过这个人。也不仅仅是前几日,自从三年前,他年年都会出现,带着诗酒祭拜。

崔醒飘到他身旁,他毫无察觉。

这人少年模样,俊朗明亮,眼眶在泛红,似乎听得愣了神。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若从天熙起,到嘉成,再到永安,勤勉图治,修武扬文,广任贤臣,一心以国家为上,又岂有那日亡国之祸?”说书人长声哀叹,“所幸许国君主仁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咱们清都虽沦落他国之手,也能安然度日,这何曾不是百姓之福?”

少年点了点头,竟似有些欣慰。他抹袖擦掉眼角渗出的泪水,转身离去。

崔醒跟着他,看他骑驴往东边去。

这个方向,也正是崔醒要去的方向。

东边,原是清都的宫城。城破时被火烧毁,无法修复还原,许帝便下令重建,重兵把守。离宫城不远处,有山,是清都名山。

如今花团锦簇、山水浓绿。

崔醒和闫庚、邵覃、周林、谭平他们便会在山上,遥看故都。

少年沿小道上山,穿林拨叶,累了就坐下歇歇。行到中途,捡起小径上一根竹子当登山杖,继续往上走着,直至抵达山峰。

清都其实没什么高山,这座山更不比雁州的仙雾山高耸入云,甚至连仙雾山的一半都高度都没有。但从这里,却正好可以遍览清都风华。

少年坐下,取出包袱中的酒,洒向山下,神色愣怔。

一众魂魄被酒香引来,围着崔醒询问。

周林:“你怎么来这么晚?”

邵覃:“这人是谁啊?你带来的?”

闫庚左右看看少年,惊诧道:“我见过他,他每年都会去沧州祭拜我!”

谭平与宋央也都点点头,“没错,就是他,只是他一句话都不讲,不知是何人?”

唐鸣猜测:“兴许是宜国后代?”

东梧卫不语。

少年掏出纸钱,点火折子烧了起来,火光飞耀之间,照见他哀戚的面容。

魂魄们也渐渐安静下来,于远处凝神那一缕火光。

他是在祭奠什么呢?

死去的宜国人?又或许是死去的宜国?

他沉静又含伤,话语似有千斤重,无奈说不出口。

纸钱烧成灰烬,少年被呛了一声,咳得厉害咳出眼泪,他抽出腰后的扇子挥了挥,将烟扇往远处。

闫庚和风絮等魂魄不由往前飘,只见那扇上青绿翠色。

再见那少年,扶着跪酸的膝盖起身,看往远处都城,嘴唇嗫嚅,还是说不出话来。

刹那间,那神态竟与君王如此相似。

不可思议的,一个称呼,却偏偏呼之欲出。

少年下山,忽觉身后发冷,顿住脚步,似有所感,回头一看,满山起风,卷起树木绿叶哗哗作响,惊起鸟飞盘旋。

少年驻足,但听风声啸啸,似乎从很远的地方,推来两个字。

——陛下。

少年心脏如坠山崖,眼眸红透,潸然泪下。

……

青山埋忠骨,魂魄逗留天地,无法消散。

又一年,这一天,山中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凌当归入山洞避雨,摆起幕布,个人耍起了皮影戏,供魂魄观赏,偶尔失误了笑出声。

幕布上,那些新做的皮影人栩栩如生,仿若生命就在眼前。

山外,天际。

浑厚的声音响起:“如何处理这些魂魄?”

回应天道的是系统机械的滋滋电流音,“此为小说世界,人死即灭,无法投胎,却也不该有魂魄聚留,只因受穿书者扰乱,它们执念太深,使得此世界已具有了天道以外的灵性。若集体绞杀,便会引起世界崩溃。众系统商量后的结果是,既然世界剧情已经混乱,不若将它们送往穿书者所在的世界,予以重获新生。”

“可。”

风雨声大作,欲将天地倾覆。

凌当归在幕布上移动与闫庚很像的皮影戏人物,忽地一个不慎,被割破了手指,鲜血顿时渗出,沾到了皮影与幕布上。

凌当归愣了愣,在黯淡的山洞中,鲜血却尤为刺眼。

他陡感心口失落落、空荡荡的,猛然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山洞内一片死寂。他呆坐原地,垂头看着被割开的一道细长伤口,止不住地流血,擦干了又涌出。不过过了多久,风雨声停,亮光自洞口洒入。

凌当归起身出去,但见东方朝阳初升,金光朗照,云海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