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这是我第一次从蒋阿姨口中说出儿子这两个字,我也突然发现,自从离开这个家以后,蒋阿姨对我好像一直都是关怀居多。
可我在这两个字面前却显得是那样无力,我想不出回答的话语,只能端起酒杯默默和王叔碰了一下。
半斤酒下肚,我的脸也红了起来,虽然自己的酒量不差,可还是在惶恐中有了醉意。
蒋阿姨见状撤掉了酒瓶,拿出了一罐果汁柔声说道:“这是我今天特意榨的果汁,喝点这个吧,别喝酒了。”
我没有拒绝,喝了一口后笑着说道:“蒋阿姨,你还有空做这个啊?”
“也就是今天才有空。”
“挺甜的,喝完这杯我就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都九点了,要不你在这睡吧,明天再回去。”
“还是算了,我帮你一起收拾。”
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的王叔,我抿了下嘴便站起身开始收拾起了碗筷,蒋阿姨也没拒绝,走进厨房后她就轻轻关上了门,然后带着一种莫名的乞求看向了我。
我明白蒋阿姨的意思,一边刷着碗一边朝她说道:“蒋阿姨,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可是我身上真的没有你要的东西。”
“你都知道……”
“嗯,也知道你今天会找我,毕竟我明天就要走了不是?”
蒋阿姨倚在了门上,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你真的没有吗?”
“我有没有蒋阿姨您会不知道吗?”
我转过了身,打开了窗户后点上了一支烟轻声道:“这件事似乎您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咱可是一起住了十多年了……”
“我当然知道,可是别人不信。”
顿了顿,蒋阿姨深呼了口气看着我说道:“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东西在我这。”
我愣了下神,也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蒋阿姨,那东西真的很重要吗?”
“嗯,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落入别人手里……”
蒋阿姨侧身听了听屋外的动静,小声说道:“不光是公司,还会有一大堆人受到牵连。”
“可这样的话您怎么办?”
“有你王叔在,没关系的。”
“可姜江呢?”
沉默了片刻,我深吸了一口烟接着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我之前遇到的事情……那不是闹着玩的,就连这几天我依旧能感受到有人在盯着我。”
“所以我才会揽下来。”
蒋阿姨突然红了眼睛,摇着头颤声道:“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但是常青,我知道错了,这件事就当我弥补你怎么样?”
我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隔了半根烟的时间,我才轻声问道:“蒋阿姨,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为什么在以前从来没有人找过我呢,也没有人和我说起过……”
看着我有些通红的眼睛,蒋阿姨也开始刷起了碗筷,她小声说道:“因为这些事是你江叔透露出来的,在此之前我和你一样,不,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糊涂着。”
“江叔……”
我揉了揉脑袋,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他这么做的理由呢?”
蒋阿姨放下了手里的盘子,皱眉想了片刻还是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就在我再次皱起眉头时,蒋阿姨转过了身脸上也重新带上了笑容。
“可能他想给你铺一条路吧,给你一个稳定未来。”
迟疑了片刻,她又接着说道:“不得不说你江叔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男人,竟然真的给你留下了一个健康的公司,你也和他一样,把青岛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还是想不明白,但是蒋阿姨你也不用告诉我,也不用去承担不该承担的东西,现在的我很自由,也很快乐。”
说完后我便离开了厨房,看着忙着扫地的姜江轻声道:“姜江,我走了。”
姜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红着眼睛带着不舍说道:“记得常回家看看。”
“会的。”
说完后我便在蒋阿姨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而怀里则是王叔送的那两条烟。
这不是我馋,而是觉得王叔对姜江……挺好的。
骑着自行车回胡同时,我感受到了风中的凉意,也感受到了济南的美,可自己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江叔睡的早,等我赶回去时只见到了坐在房顶的许诺,同样也见到了站在胡同角落的陈诺。
他们隔着一堵墙互相对视着,这次我并没有走上前去接陈诺手里的东西,而是点了一支烟默默蹲在了墙角。
他们算是在济南这个城市里,我最担心的两个人。
可即便过去了一年,我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像陈诺只是把东西放在了我身边,沉默着走进黑暗里的背影。
除了许诺,谁也留不住那缥缈的情感。
我把东西带到了房顶了,许诺看了一眼后便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随着一根烟点上,我也无奈的劝道:“既然接受不了现实,那就忘了吧。”
“我……会的,可这样对吗?”
“对不对的,总比痛苦要好。”
我把怀里的烟塞给了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现实很难,那就活在虚幻里。”
“怎么活?”
“还记得那个作者吗?”
“许晨?”
我点了下头,沙哑着声音说道:“把你的幻想变成另一种东西,或者说把你分裂的东西和现实区分开来,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是挺不错的,可是我不会。”
“那就学。”
顿了顿,我又笑着说道:“可以试着写一些快乐的东西,如果再不会写,那就找个人教你。”
“我考虑一下。”
“行,那我先回去收拾……”
话还没说完,我便在胡同口看到了穿着红色戏袍的苏朝露,虽然隔着很远,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
小清河的那座桥上,风肆意的吹过我的耳旁,还有苏朝露那凄凉的话语。
“桶哥,我好像唱不了戏了。”
“是孙姨吗?”
“不是,是我妈妈。”
她揉了揉眼睛,带着一抹悲痛说道:“我姥爷前几天走了,走之前的遗嘱是把公司给妈妈,可是妈妈说她没力气……让我……让我放弃现在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