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昂在车里坐了一会,脑子里一直都在循环一个词,贫瘠……
贫瘠?
哈,贫瘠?
贫瘠???
谁说他贫瘠?
哦,小丫头夏知鸢。
贫瘠的人说他贫瘠?
陆昂双腿来回交叠,显得异常烦躁和不悦。
被冒犯了,一种强烈被冒犯的感觉。
贫瘠得只能谈论金钱。
哈哈,简直幼稚可笑。
这世间的事情都是金钱和权力搭桥开路。
身无分文的人,反而鄙夷手握一切的人。
简直匪夷所思,简直倒反天罡。
司机看他没下车的意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陆总,车子停在门口,怪挡道的。”
回到豪宅里去emo吧。
他得把车停好了。
陆昂瞥了一眼司机,问道:“你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吗?”
司机:……
我就是一个开车的,你对我的要求有点高了。
司机咧嘴一笑,“都有道理,你们两个人都有道理。”
你们两口子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祖宗,你们都是祖宗啊!
赶紧下车吧。
陆昂以手支颐,歪着头思索着,真心问司机:“你跟你老婆吵架,怎么解决的?”
司机:“你们不一样,没有参考性。”
陆昂:“说说看。”
司机只能说道:“让一让算了,吵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她还会翻旧账,你永远都吵不赢。”
“谁能保证自己没做一点错事呢,但人家就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你根本就想不到,女人的记性到底有多好。”
司机说起来,话都变多了,语气都激动了起来,显然是经历良多。
陆昂:“也是,每个人见识和眼界不一样,她或许是对,但也不能代表我是错的。”
有些人就是能无视真相,无视实际。
司机只能赞同道:“你们都是对的。”
一个是对的,不代表另外一个就是错的。
陆昂下了车,走进大厅,看到夏知鸢正在吃茶点。
他对吴管家说道:“帮我换个房间。”
“换到之前的房间。”
吴管家摇头道:“不好意思,小陆总,这件事要老爷子同意。”
“我连换个房间的权力都没有?”陆昂挑眉问道。
吴管家却说道:“你当然有,但这件事得知会老爷子。”
说来说去,就是不乐意给他换。
陆昂面无表情看着吴管家,吴管家诚恳道:“若是小陆总在庄园住得不舒服,可以去其他地方住。”
陆昂:“让我来的老爷子,现在赶我走也是老爷子。”
“我是狗啊?!”
吴管家赶紧摇头,“小陆总,别这么说自己。”
“那房间又小又挤的,何必住那个房间呢。”
陆昂没好气道:“我乐意,不就是防着我呗,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保证老老实实的。”
吴管家:“等老爷子回来再说吧,小陆总。”
陆昂转身,朝夏知鸢走去,走到她跟前说道:“夏知鸢,帮帮我呗。”
语气里多少带了些可怜意味。
夏知 鸢正在啃甜点,听到这话,差点噎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帮你什么?”
陆昂道:“想上楼睡觉。”
“老爷子对你好,你帮我说说话。”
夏知鸢疑惑道:“为什么要换房间呢?”
陆昂叹息一声, 满脸苦色,“楼下太吵了,佣人一大早就忙起来,隔音都挡不住嘈杂。”
夏知鸢抿了抿嘴唇,不是她不道德想笑,但难得看到陆昂这个样子。
她问道:“你不是说睡得挺好的吗?”
陆昂表情有点难以启齿,“我装的,我强撑的。”
夏知鸢:“哦,死装啊!”
陆昂:“……夏知鸢,帮帮我呗。”
夏知鸢便对吴管家说道:“要不,给他换个房间吧。”
睡不好觉,人会很难受的。
吴管家看了看得鸡瘟一般的陆昂,对夏知鸢道:“也不是不能换房间,只是他在你旁边,对你不太方便。”
夏知鸢一想,对陆昂道:“那你还是睡楼下吧。”
与其不方便自己,还是让陆昂不方便吧。
而且,陆昂完全可以不用住在这里。
本来就是假夫妻,哪里需要住在一起呢。
陆昂:……
他颇有些幽怨和无语,“小丫头,你也太狠心了。”
陆昂揉了揉眉心,对吴管家说道:“你跟佣人们说,早上安静点。”
凌晨三四点就开始折腾了。
谁受得了呢。
吴管家哎了一声,“小陆总,庄园人多,又不是鬼,怎么会没点动静呢。”
鬼都有动静呢。
陆昂面无表情,“吴叔,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说一句你就要讽刺我一句?”
吴管家:“不是的小陆总,我是本着实事求是说话。”
夏知鸢说道:“庄园这么多房间,换到其他楼层呢。”
不一定就一定要住在一楼。
吴管家笑着对夏知鸢道:“这是老爷子的安排。”
“哦,那就这样吧。”夏知鸢就放弃了帮陆昂。
陆昂:“……你就不能多帮我争取争取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拿碟子里的甜点,夏知鸢看到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
婚戒。
她愣了愣,问道:“你怎么戴着这个戒指?”
陆昂看了看戒指,“哦,你说这个啊,我戴着,反倒是你,从来不戴。”
夏知鸢默了默,她记得陆昂戴着的是洛风禾给的戒指。
什么时候戴上了婚戒?
夏知鸢一时间心情复杂,陆昂的种种行为,真的让人感到疑惑。
亦或者是她想得太多了。
她呵了一声,“你睡死在一楼吧你。”
说完转身上楼。
陆昂:???
他拧着眉头看着她背影,有着深深的疑惑。
蒋司南不就是讨乖卖巧么,喜欢示弱么。
为什么他不行?
为什么夏知鸢是这个态度。
陆昂烦躁,思索间捏碎了手里的甜点,一堆碎屑。
糖黏腻在指尖,陆昂感觉更烦了。
他站在起来,从房间里拿了东西,上楼敲响了夏知鸢的门。
夏知鸢开门,看到是陆昂,立刻就挂上了锁链锁,从缝隙问陆昂:“你有事?”
“把门打开说话。”
就是探监也能看个全脸。
这样说话算什么呢。
“不开,你有事就说。”
以前觉得陆昂是个绅士,对她不屑,但发生了上次的事情。
夏知鸢就不那么觉得了。
陆昂是男人。
有着远超她身高和力气的男人。
“行吧,你出来,我们站在门口说。”陆昂也不勉强,让夏知鸢出来。
夏知鸢想了想,从屋里出来,问道:“什么事?”
陆昂递给夏知鸢两根小金条,“送给你。”
“为什么?”
“请你帮忙,换个房间。”
夏知鸢看着两根小金条,问道:“你不是觉得,什么事情都能用钱搞定呢?”
“两条不够吗,五条呢。”陆昂扬了扬眉毛说道。
“两条确实少了,之前都是给五条。”
夏知鸢深呼吸,“六条,不七条。”
陆昂扯了扯嘴角,“夏知鸢,你自己算一下,一根一百克,七条是多少。”
夏知鸢却说道:“你不是说,钱什么都能办到,可就是换房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呢。”
“这么大的代价都换不了呢。”
陆昂哈了一声,“那你是觉得,我非换不可呢,一楼也不是不能住。”
“那你接着住呗,干嘛要换。”夏知鸢歪了歪头,看着他说道。
陆昂深呼吸,“你就是生气车上的话,我跟你道歉。”
夏知鸢又问道:“你错哪了?”
陆昂:……
“夏知鸢,你过分了。”
他眉眼闪过烦躁和窘迫。
“道歉却没点诚意,连跟人道歉所要面临的窘迫都不能面对,算什么道歉呢?”
“道歉的意思,是表达歉意,允许对方以同样的方式反扑你,接受别人对你的情绪。”
“不是你道了歉,别人就得原谅你。”
“陆大少不会没跟人道过歉?”
陆昂深深看了一眼她一眼,眼神深沉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转身就走了。
夏知鸢看着他背影,嘴唇动了动,神色有些失望,她自嘲一笑。
她在想什么呢。
她竟然会觉得陆昂真的就将心比心,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让人不舒服。
看来是想多了。
陆昂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哪怕道歉,都不一定觉得自己错了。
道歉呢,不过是策略罢了。
夏知鸢转身进房间,关上了门。
“咚咚咚……”
过了一会,房门被敲响了,夏知鸢打开门,看到是去而复返的陆昂。
他不说话,拉过他的手,将金条塞她手里,“不多不少,你说的数量。”
别看金条不大,但七根金条的还真是不轻呢,夏知鸢的手都往下坠了坠。
她愣愣看着这些金条,金光闪闪的,颇有点闪瞎她的眼。
“真,真给我?”
夏知鸢有些结巴,她就是随便说的,故意为难陆昂。
但现在陆昂真把这东西塞她手里,竟觉得烫手。
这是多少钱哦,太可怕了。
“你说的不就是七条么?”陆昂挑眉看着她,“你不会还要涨价吧,夏知鸢,过分了。”
夏知鸢正在心里计算着这些黄金的价值。
她收不收呢?
夏知鸢摇摇头说道:“我不要。”
陆昂表情无语,“要金条的是你,不要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干嘛呢?”
“能给个准信么?”
夏知鸢:“我想做个君子嘛,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哪里知道你真给啊!
陆昂的嘴是真硬啊!
有时候就是将心比心一句话,他也得花钱了事。
现在,夏知鸢疑惑,要说陆昂不道歉吧,但付出的代价也是足够,也不能说他不诚恳吧。
这段时间,她真是收了不少的金条呢。
不是,陆昂怎么这么多金条。
他是不是枕着金条睡觉?
陆昂轻声道:“收下吧。”
“用这个考验人,谁能禁得起考验。”夏知鸢撇撇嘴,将金条还给了陆昂。
陆昂看着还回来的金条,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知鸢抬头看着他,“我不要,我会跟吴叔说,给你换个房间。”
“就这样吧。”
夏知鸢绕过陆昂,下楼跟吴管家说:“给他换个房间吧,等爷爷回来了,我跟爷爷说。”
吴管家点头,“行。”
既然夏知鸢已经决定了,那就按她的来。
很快吴管家就安排女佣,将东西又原封不动搬回原先的房间。
陆昂:……
他看着夏知鸢,沉默无言,神色莫名。
“你在跟我展示你的高洁?”
陆昂挑眉,略带一丝嘲讽道。
夏知鸢皱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陆昂,你没毛病吧。”
“对,我就是在展示我的高洁,我洁得不得了。”
“要钱,我跟陆爷爷要,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陆昂微眯着眸子,夏知鸢这话,直接将他排除在外了。
“你嫁给了谁,你的丈夫是谁?”
陆昂问道。
夏知鸢:“我嫁给了陆家,让你爷爷成为了我爷爷。”
“你的爷爷很好,现在成了我爷爷了。”
陆昂:……
他无语地笑了,“你的意思是,只要在陆家就行,不论是嫁给陆家谁都行?”
夏知鸢歪了歪头,“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真实的是我和陆家的关系。”
夏知鸢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陆家的富贵生活真好啊,我享受到这辈子都没享受过的好日子。”
陆昂:……
“牙尖嘴利。”
他咬牙切齿,甚至是匪夷所思看着夏知鸢。
她的改变让他感觉突然又怪异。
以前的夏知鸢明明就是沉默寡言,内敛敏感的。
现在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特别呛人。
一种强烈的叛逆,正在诞生。
可陆昂笑了,“夏知鸢,你现在这样真是……”
好啊!
哪怕夏知鸢反叛的人是他。
晚上,陆老爷子回来了,饭桌上,夏知鸢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陆老爷子先是看了看孙子,眼神凌厉又带着审视。
他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对夏知鸢:“嗯,你想好了就行,他骚扰你,跟我说,我们让他睡地下室。”
陆昂:……
突然地位变得这么卑微。
“庄园的房间里很多,我也不一定就非得睡在一楼,我是跟你们说清楚,尊重你们。”
陆昂说道。
陆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做事还要别人允许,你是这种人吗,你十五岁之后,就没这个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