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观察着他立体的五官,曾经看舞台剧时,剧中的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爱,不惜付出生命。那时的她,满心都是不可思议,觉得这情节荒诞又莫名其妙。
却原来,感情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就这么强大,它能将一个人彻底重塑,把胆怯者变得勇敢,让冷漠者生出热忱,能如最锋利的武器。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她房间门没有关紧,温里侧身用肩膀撞开门,走进屋内。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来到床边,俯身,将她放在床上。
他半直起身子,凝视着她那因醉酒而泛着红晕的脸颊,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看着他高大背影离开,躺在舒适的床上,眼皮昏沉,待第二天清晨,朦胧睡眼打量着周遭,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环境让她的思绪逐渐回笼。
收拾了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巧的是,夫人和艾米莉也正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 。
夫人面带温和的笑意,亲昵地问道,“睡得好吗?”
她立刻欠身,礼貌回应:“睡得很好,谢谢关心,夫人。”
艾米莉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哥哥?”
见没人立刻回应,她又嘟囔了一句:“哥哥去哪儿了呀?”
一旁的仆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回话,“伦什少爷来了,温里少爷和他出去了。”
“这样。”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未变,对他们的行踪并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着,回想着德国种种,说道,“可以多来聚聚,以后说不定会有些坎坷呢。”
艾薇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淡淡愁绪,倾身向前,搭上夫人的手指,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之意 。
“夫人,以后的事情怎样?还并不不确定呢,伦什说过,一只蝴蝶微小的改变,可能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何况我们愁绪也没用,现在也很好,可以享受美食,享受身体能自由活动、欢快跳跃的活力。”
夫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豁达的笑容,感慨道:“也是,知道以后会死亡?所以当刻要自杀吗?”
她们相拥着,轻声道别后,缓缓松开彼此,转身离去 。
“早上好,找到我是有什么事么?”温里不解地看着他。
伦什却没有立刻回应,眼神冰冷地看向温里。脑海中还浮现着来这里路上看到的两个雪人,刚才等待时,又听仆人说起昨晚下雪时,温里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
过了片刻,伦什语气冷淡地开口,“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哦,这个问题啊。”
温里神色平静,语气平和,“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些建议,对自己我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太听劝,所以没照着做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伦什冷冷盯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离开前陷害我,回来第一件事还是还是陷害我。”
“还以我们多年的情谊来真挚建议,也是,从你怎么设计圈套让我陷入困境,还特意带着她前往餐厅,让她目睹我那所谓暴力的模样起,我便早该清醒过来了。”
“你让我纠结,陷入怀疑的漩涡中,你在旁若无人的拥抱,可真是厉害啊。”
温里却仿若未闻,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为什么要说设计你,不过是一场测试罢了。”
“你热衷于试探人性的底线,那我也在试探,试探你对那枚平安扣的珍视程度以及你面对突发状况时的真实反应。很遗憾,你没能通过这场测试。
“用低劣的玩笑,来伤害别人,再以一个冠冕堂皇的测试人性理由,想看对方在压力下的反应,全然不顾这会给对方带来心理上的痛苦。”
伦什握紧拳头,“你以前就很高尚么?你无底线纵容皮厄,甚至最开始你知道皮厄与她有矛盾,也知道皮厄的性格,也知道可能会发生的麻烦,你阻止过么?”
温里缓缓垂下眼眸,神色冷淡下来,“我们以前,甚至现在都称不上什么好人,所以继续争吵毫无意义。”
“是吗?”伦什讥笑,“那你陷害我,就有意义了?”
温里后退,倚靠在树上,黑色大衣随意地散开,“我不过是在模仿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平时做法有意义,那就可以看成是有。像你之前所说,只是把选择放在他们面前而已,如何决定不都是自己的事情吗?”
“呵。”伦什嘲谑,脸上满是讥讽,“你还真是一句话都离不开我过去的错事。”
伦什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和他争吵的确毫无意义,他随时能蹦出一千个理由来反驳。大力转身,脚步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雪面上。
没走多远,伦什顿住脚步,回头望去,他扬起下巴,眼睛危险地眯起,“如此看来,我愈发难以理解了。”他从齿间挤出一声嗤笑,“就凭容答德国人身份,你怎么会处于下风呢?”
难得的温里没有回应,依旧靠在树上,大衣质地精良,宽阔的翻领微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口。
微风拂过,吹得大衣的衣角猎猎作响,也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
格森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揉着太阳穴,语气意味不明,“我得回去了,明明今天是休息,怎么又谈起工作了,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么?我得离开了。”
和上次在德国一样,展示出兴趣,就会遇到麻烦。
在格森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挂着亲和的笑容,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拢,带着久经世事的练达。
眼见格森站起身来,离开,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原本松弛的坐姿瞬间变得紧绷。
他嘴角的笑容依旧挂着,只是多了几分刻意,“史密斯先生,听下面店说有个女孩来购买了一件礼物呢。”
格森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身,见那中年男人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忙解释着。
“这可纯属巧合,您也明白,人嘛,哪个不怕死呢?他们搞的那些研究,背后可是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呢。说起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上次在您身旁的那位姑娘,居然会是她。”
“先生,您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不过,巧的是,我当时也在选购呢,所以看的一清二楚,面对店员的询问也听的分明呢。”
“那女孩笑意盈盈地回应道,这礼物,是送给对我极为重要的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中年男人摇着头感叹,“那件礼物可价值不菲呢。”
格森望向窗外,天空已悄然黯淡下来,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不再理会他,离开了奢华的室内,等坐上车后,司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后视镜投来,见格森神色并无异样,便沉稳地发动了汽车。
行驶途中,司机从后视镜中捕捉到格森脸上悠闲,忍不住说道:“您好像很开心。”
格森抬手轻轻摩挲着眼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手大脚了?还记得那时筐子都舍不得买,都是自己编的。”
司机不理解这话,不过照常转着方向盘,内心庆幸感叹,还好这家人没有被利益打动而变得丑陋,利益往往是可怕的,它能扭曲人性,甚至能对最亲的人下手,让原本美好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格森坐在后座上,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似能洞悉世间万物,却又波澜不惊,“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时光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又到新一年的圣诞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