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云见她意已决,无声叹息,“听闻东方姑娘在查案过程中受了伤。”
还真是多事之秋。
她轻笑,眉宇间有讽刺意味,“也不知是谁敢对太尉的孙女动手。”
阎无忧临行前嘱咐她多提防东方默,此人已到了穷途末路之境,谁碰他都得被咬一口。
也难怪东方叶会被刺杀,估计是他知道了她已帮东方澄和阎家搭上了线,唯恐她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
音云站在她身后,再次劝道:“殿下,蒋占安是蒋家唯一的血脉,蒋西源也被削职入狱,所以李芸对您可谓是恨之入骨,难保她会做出什么来,您不该这么轻率。”
李芸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而有心人也会利用这份恨意。
届时恐怕不是她们能掌控得了的。
更何况此事还瞒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也许一开始殿下就不该借着花连秀的案子出手。
拔起蒋家只会带出更多的祸根,可殿下又偏偏要一网打尽。
萧芜华淡淡道:“我知道,可仅仅是拿花连秀做诱饵,是不值得李芸身后人出手的。”
更难解蒋西源和李芸的心头之恨,毕竟他们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不是花连秀,也不是她萧芜华。
而是那个身处最高位想要除掉蒋家的圣人。如果想让圣人付出同等的代价,只有也让他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李芸也不是个蠢的,下手前自然会先引开她的暗卫,至于这引子,便是安乐堂的女童们。
而这也刚好合了她的意,她并不想这些孩子们被牵扯其中。
她垂眸,拿出令牌,递给音云,“如果京兆府无法及时来援助,速拿此牌去霖泉山庄找长公主。”
音云皱眉,“那如果…”都被桎梏住了呢。
柳家,易家…那些余孽说不准都会助蒋家一臂之力。
李芸他们既然要拼死,自会尽可能切断她们的所有退路。
“如果?”萧芜华粲然笑之,拿出一支哨箭。
这支鸣镝是阎无忧给她的,那人好像知道自己在汴京不会老实,故而交给自己一条后路。
鸣镝一出,散布在城外各处的阎家暗卫便会来此相助。不到万不得已,萧芜华不想给阎家添麻烦。
但如今曲宴迫在眉睫,能扫除一个障碍便能少一分变故。
而且,李芸身边也有她安插的探子…
鸣镝上所刻的阎字,让音云总算放了心,“原来如此,阎大人还真是了解殿下。”
萧芜华抿唇,“带女童们去溪边放纸船吧,记住,一定要让暗卫把她们的性命放在首位。”
京兆府
杜不庸面色焦急的踱步在堂中,院内一片嘈杂声,眼见夜渐深,他怒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哎呦,肚子疼…”
“疼死我了…”
地上躺了一大片官差,他们捂着肚子满地打滚,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坏了,京兆府被暗算了…杜不庸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拿出一锭银子,“卓峰,快去请郎中,快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他预想了那么多被阻挠的处境,却唯独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京兆府的公厨里下毒!
真是百密一疏。
建安乐堂的事情闹得满城尽知,所以查清公主殿下的踪迹,并不难。
似乎有了月黑风高夜的遮掩,做起见不得人的事来也得心应手许多。
数名行踪诡秘的黑衣人悄然无声围住了安乐堂。
音云透过窗口缝隙观察着,月光下的安乐堂十分静谧,只有时不时的微风拂过,院中几棵枣树发出的沙沙声。
骤然,堂外四周亮起火把,将整个安乐堂照的如白昼。
她语气凝重,“殿下,我们被包围了,听动静,至少有两百人。”
真是巧,溪边数名女童失踪,暗卫方倾巢而出,他们后脚便围了上来。看来果然如殿下猜测,李芸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将暗卫引走。
离宵禁已过去了一个时辰,京兆府的人再慢也该赶来了。
所以……桌边的萧芜华神情淡漠,“嗯,看来杜不庸的人是不会来了,待李芸破门而入,你就去长公主府搬救兵,我会尽量拖延时间。”
再怎么说,蒋西源可还在延尉署呆着。
音云的胸口砰砰直跳,她余光瞥了一眼藏匿在房梁上有且仅有的四个暗卫,单凭他们四个,想在两百人的围攻下保殿下无恙,怕是有点困难。
“殿下,属下一定会尽快带援兵来。”
萧芜华点头,“路上定会有许多阻碍,要以保全你的性命为主。”
榆木大门后的门栓,在众人合力下变得不堪一击。
“砰”的一声,木门敞开,翠绿镶珠绣花鞋踏了进来,紧跟其后的是无数白底黑靴。
李芸目光阴冷,“公主殿下,臣妇知道您在里面,为何不出来呢。”
偌大的院中静悄悄,但她并不害怕会有埋伏,既然她李芸敢来,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黑衣人匆匆来报,“夫人,后门有人跑了,好像是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
武功高强,七八个人都没能拦住她。
李芸似乎早有预料,冷笑一声,“无妨,有的是人拖死她。”安乐堂方圆几里都被设了埋伏,等的就是往外通风报信求助的人。
紧闭的房门倏然打开,暗卫率先露出身影,萧芜华一袭红袍缓缓走出,连肩上所披的斗篷都是鲜艳的赤色。
这抹赤色着实刺痛了李芸的眼睛,恨不得现在就将其千刀万剐。
“蒋夫人,来本宫的安乐堂有何贵干。”
过分威严的嗓音让李芸脸色扭曲了一瞬,微微福身道:“臣妇见过殿下。”
毕恭毕敬的模样令萧芜华轻笑出声,原来是要先礼后兵,“夫人不必多礼,有什么请求直说便是。”
李芸咬紧了后槽牙,怨毒使她面目全非,“我儿死无全尸,全是托了殿下的福。”她家破人亡,而眼前人竟还笑得出。
萧芜华微微皱眉,唇边笑意不减,“他死无全尸是罪有应得,与本宫何干?”
“你还真是会巧言令色,我儿如何罪有应得轮不到你插手!”李芸怒指着阶上人,表情狰狞,“交出花连秀,我可以考虑让殿下干干净净的走,不让你辱了萧家的脸面!”
不然,她身后的那些凡夫俗子可也想尝尝当今最尊贵的公主是何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