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嘉明帝大办寿宴,盛京城内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来了,谢六官职低微,坐席最为靠后。
宣国公虽是正一品的国公,身份超然,但他不受嘉明帝重视,坐席被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
萧景辰挨着凤曦禾坐的,坐席极为靠前。
三人在凤曦禾将手中酒杯摔落的瞬间便从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纸张,扬手便甩飞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瑶华宫中白纸纷纷洋洋洒洒,众多官员及内眷不明所以。
但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很快就有人将散落的纸张捡了起来,想看一看凤曦禾这位身份尴尬的长公主为陛下准备的寿礼到底是何物。
但看到纸张上的内容,众人便如同被手中薄薄的一张纸烫到了手一样。
有些人直接扔了出去。
有些人神情震惊。
还有些人眼神游移的在嘉明帝和凤曦禾的身上来回扫视。
“灼华,你这是作甚!怎可如此无礼!”嘉明帝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他还没有看纸张上面的内容,已经开口斥责起了凤曦禾。
凤曦禾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身形纤细柔弱却又如同山峰般挺拔巍峨。
“本宫不过是告诉朝臣们一些真相!”
“你放肆!”
此时已经有小太监懂事的捡了一张纸递给了大太监许顺,许顺匆匆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颤抖着双手将薄薄的一张纸呈递到了嘉明帝眼前。
嘉明帝本还欲再斥责凤曦禾一番,看到许顺递过来的纸张,还是先伸手接了过来,打算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他这一看脸色顿时如打翻了了调色盘一般,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将手中的一张薄纸撕的粉碎,高声呵斥道:“一派胡言,妖言惑众!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往朕的头上泼这等脏水!
即便你是皇兄唯一的子嗣,朕也不能容忍你如此行事!
来人啊!
将她给朕押入天牢!”
嘉明帝一声令下,便有禁军要上前将凤曦禾押下去,凤曦禾依旧不慌不忙,直视嘉明帝道:
“本宫可不是妖言惑众,本宫这里还有人证呢!这上面的每一句话都是曾经的户部尚书乔权任亲口所说!
陛下可敢与他当面对质?”
嘉明帝眯起了眼睛,眸光中的杀意恨不能凝固成实质,将眼前的少女洞穿。
“你竟然是……不!你不是灼华!你是假的!”
他本来想说的是“你竟然是真的凤曦禾!”
嘉明帝已经反应过来了,眼前的少女绝不可能是他安排的凤希音假扮的,但他绝不能承认凤曦禾的身份。
但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完,而是立即又对着禁军厉声吩咐道:“此女冒充灼华长公主意图谋逆,禁军听令!速将此女当场格杀!”
“凤承决!你谋害我父皇在先,毒杀先帝谋朝篡位!又与北延勾结,资敌卖国,你这种人怎堪为帝!”
凤曦禾依旧看不出一丝的慌乱,只是神情冷厉的看向高台之上的嘉明帝,厉声质问。
她此言一出,已经有朝臣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先帝竟是被陛下谋害的?”
“慎言啊!这种话听了是要掉脑袋的!你竟还敢问出来!”
“陛下该不会真的如这纸上所写,这些年一直在往北延运送大额银两吧?”
朝臣们小声低语,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上一句,手握重权的几位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也都互相对视着不曾言语。
只有身为内阁首辅的贺恒,从刚才起便一直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上的这张薄薄的证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队禁军已经听从嘉明帝的命令,手持利刃冲向了凤曦禾面前,萧景辰站了起来,将凤曦禾一把拉过拦在了禁军面前,对着嘉明帝道:
“我肃北王府世代守护大越与北延边境,五年前我大哥在与北延交战之时,身受重伤。
若非陛下与北延勾结,将我大越的布防图送到了北延人的手里,我大哥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该给我们肃北王府一个交代!”
“萧景辰,你放肆!莫要听信你身后那妖女胡言,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凤曦禾!她脸上定是带了人皮面具,顶替了灼华长公主的身份!”
嘉明帝虽然对萧景辰气恼不已,但此时还不是收拾他的时机,肃北王在雁回关手握三十万大军,即便凤承决是帝王,也不敢轻易动他的儿子,此时也只能拿凤曦禾的身份说事。
嘉明帝现在无比庆幸当初迎凤希音假扮的灼华长公主回京之时,为她大办了一个宫宴,满朝文武都见过她的长相。
他很肯定现在的这个灼华长公主肯定不会是凤希音,只要能证明她脸上有易容,便可以让众人相信她是假扮成灼华长公主在这里妖言惑众。
她说的话自然也不足为信。
却不想凤曦禾轻蔑的看了一眼嘉明帝,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无视自己与萧景辰已经被禁军包围了起来,往前迈了一步站在萧景辰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她是先帝亲封的皇太女凤曦禾,从不需要以被保护的姿态站在男人的身后,即便萧景辰是她的未婚夫,也只能与她并肩而立!
凤曦禾往前一步,扬手在自己的耳后轻轻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落入她的手中。
而她原本的一张脸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人前。
瑶华宫的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也越发的惊疑不定了起来。
刚刚那些撒变瑶华宫中的纸张上写的是前任户部尚书乔权任的供词。
说的是自嘉明帝登基以来,每年都要他利用户部尚书的职权,挪用国库银两,再偷偷转送到北延境内。
其中的每一笔银两来源与数量都十分精细,绝不像是是胡乱编造出来的。
尤其的户部的官员和那些对国库开支有所了解的朝臣,看到上面所写,再与自己脑海中记忆的近几年户部的出入账相比对,更是觉得这薄薄的一张纸重逾千斤。
而现在凤曦禾又当众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将自己的真实容貌暴露于人前。
便是承认了嘉明帝所说的,她是假扮成灼华长公主混进宫宴身份不明,意图不轨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