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珍一下子疯了,不要命地扑上去抢药瓶。
阿江早就在防着她,一个箭步上前将华丽珍按倒在地。
冯继礼颤抖着手接过,瓶子好像烫手似的,差点没拿稳。
只看了一眼,便不住地摇头苦笑,捂着脸,佝偻着背,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顷刻后,一拳一拳捶在桌面上,发泄着胸中要炸裂的滔天怒火。
还不等他缓过来,孙明朗就又取出一份文件,“冯总,这是华丽珍在国外的私人账户近两年的流水,请过目。”
冯继礼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痛快接过,到了如此境地,他还有什么接受不了,什么都不新鲜了。
常年做生意的人,这种流水几乎不用细看,稍稍翻了几页便全明白了。
怪不得冯家在外地的分公司近些年总会出现账目上的问题,接连关掉了几家,他始终找不出原因,还以为是自己时运不济,守不住祖上的基业,万万没想到是有人里应外合要掏空他们冯家。
几个亿的资金以各种名义流向国外,表面上看合法合规,但其实根本经不住细查,只是他以前心盲眼瞎,从未怀疑过枕边人。
他以为华丽珍只会小打小闹,为了贴补娘家做些蠢事也无可厚非,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属实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而真正的蠢人居然是他冯继礼。
两人成长背景,学历,见识,通通差距巨大,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呢?
他真是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冯继礼心口一阵阵刺痛,他心脏一向不好,恰恰今天还忘了带药。
“官总,谢谢你,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冯继礼嘴唇泛白,有气无力地道。
然后又慢慢转向冯晚意,定定地望了她半天,恍惚间凄然一笑,哽咽道:“晚意啊,爸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妈妈,你,你别恨爸爸,不值当……你以后跟无忧好好的,啊。”
冯晚意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她早盼着这一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本该觉得痛快,的确应该痛快,手撕渣男小三怎么能不痛快呢。
可是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印象中总是风趣健谈,对她和妈妈温柔以待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眼前的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他是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多白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默怯懦,就连以前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变得黯淡无光。
这不是他该有的样子。
消沉失意本不该是他的人生。
冯晚意喉咙哽着,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说不出原谅的话,说不出嘲笑的话,更说不出宽慰的话,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甲深陷进掌心手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颤抖和无法自抑的心酸难过。
他这样是活该,活该,罪有应得,自作自受,活该……
可不管她再怎么说服自己,还是忍不住难过。
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来,将她蜷缩的手指一根根摊开,轻轻抚摸。
安无忧轻轻拢起她散落在耳边的长发,柔声道:“媳妇儿,以后我都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的声音很好听,声线柔和,又长着一双笑眼,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就连集团里的那些老家伙屡次冒犯,他也不跟人置气,总是笑嘻嘻的,性子软和得可怕。
但其实他只是不在意。
他从出生就拥有普通人究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爱和财富,确实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值得费尽心力去追求,既没有很强的事业心,对感情也随遇而安。
可除了面前这个女人。
这个心情好时给他好脸色,心情不好甩他耳光的女人。他得抓紧了。
承诺总是不可信,尤其是男人的承诺。
可安无忧的这番话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冯晚意惊涛骇浪的情绪有了泄洪之地,她想要被人坚定不移的选择,想要一个永远都不会走掉的爱人。
如果这个人是他的话,她可以试着去相信……
心绪一点一点被平复。
她不再刻意控制表情,就让情绪外泄。
坦然承认伤心和难过,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冯继礼心痛欲裂,面如土色,那双眼睛灰败得吓人,缓缓开口道:“晚意,不要难过,这都是爸爸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真是对不住,冯家能留给你的财产剩得不多了,爸爸没能守住。所幸京都的这些都还在,我会改遗嘱,你记着,这些都是你的,是你应得的。”
冯晚意颤声道:“好。”
她接受。
她凭什么不接受。所有冯家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难道还能便宜姓华的?傲气有什么用,视金钱如粪土又有什么用,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冯继礼闻言心里一喜,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微微笑了笑。待转过头去,眼中突然精光乍现,毫不掩饰的恨意汹涌而出,“至于别人,一分都拿不到。”
华丽珍心底最恐惧的那句话还是被他说了出来,顿时激动得大声吼叫,放肆挣扎。
“不!老冯,你不能这么绝情!我陪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你想离婚是吗?我不会签字的,我不会签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真的不签?”
“不签!”
冯继礼点点头,“那你就等着和你弟弟去蹲大牢吧。”
“你……什么意思?”
“其实你可以多读点书,或者了解点法律,不要既无知又无畏,你和你弟弟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已经触犯了多条法律,数罪并罚,你以后可以在里面养老了,不信的话问问律师就知道了。”
华丽珍梗着脖子,面容狰狞,叫嚣道:“就算坐牢我也是冯夫人!到时候我进去了,不会影响你们冯氏的股价吗?想离婚就跟我好好谈,想让我净身出户,除非你杀了我!”
冯继礼再次被她的无耻贪婪刷新认知,她都做出这样的事被抓现行了,居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真是……真是……冯继礼不住冷笑,一时竟无言以对。
“那就杀了吧。”官莫北蓦地开口。
还跟她废什么话,也太磨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