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八戒见师兄生气,正要打自己的嘴巴,李先锋忙站起来解围:“算了算了、大圣兄,他跑到火车站,距离是不近。没功劳也有苦劳,就让他赶快吃饭吧。”说着,拿起一瓶酒,递给八戒道:“你也别客气了,自斟自饮吧。”八戒看了看大家,问道:“你们都吃好了?”燕千里道:“你看几点了?这楼上就剩咱们几个人喽。”
八戒不敢怠慢,接过酒瓶,拔掉瓶塞,找了个碗,倒满酒,站起来道:“我耽搁大家时间,实在对不起。也不客气了,这碗酒,算是我敬大家的。”说着,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把几个盘子朝自己跟前拢了拢,又倒了酒,真个是手不离筷,菜不离口,连吃带喝,狼吞虎咽,如风扫残云一般。
李先锋看着他那副吃相,忍不住道:“悠着点,别噎着。”悟空道:“现在知道着急,办事能像吃饭这样就好了。”八戒满脸沾着饭菜,翻着眼看悟空道:“师兄放心,保证以后办事比吃饭还快。”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悟空看着八戒,倒是生了恻隐之心,语重心长道:“不是故意要说你,你现在是一个俗人,凡事要懂得个轻重缓急,要学会变通、周全。哪能一条胡同走到底?找不到小饭店你就回来,我也不会怪你。”八戒吃着、喝着,听着,点着头,随口答道:“都是我的错。”
悟空接着埋怨道:“你觉得没事,我们急呀。既然把大家都找来,就想中午在一起,让你把话讲清,把事办完。都眼巴巴地等你,却不见你的人影,真想一走了之!”
八戒吓得饭也不敢吃了,忙抹了一把嘴,道:“对不起师兄,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悟空道:“你以为是平常百姓走亲戚、串朋友,想走走,想留留。来到时候,师父一再叮嘱,早去早回。生怕耽搁时间,恨不能我们这边出门,那边就回去。现在离开也好几天了,师父恐怕也等得急呢?”
李先锋、燕千里、尔顺风忙问:“怎么,你们就要回去?”
悟空点头道:“是呀,论感情,真想在这里叨扰你们几天。可是师命难违,再者身在其位,身不由己。”李先锋道:“怎么师命难违?你这是谨遵师命,完成使命。反正已经找到八戒,回去也好交代。说什么也不能跟上次一样,说走就走,起码得在这里再聚两天?”悟空道:“你们的好意只能心领了,有些话,还没跟你们交实底呢?”
李先锋听他话中有话,问道:“还有什么天机吗?”悟空道:“你以为我们来找八戒,是冠冕堂皇的吗?其实也是硬着头皮出来的。下海的人多了,怎么没去考察他们?”燕千里道:“也不能一个个都考察呀?”悟空道:“你说的对。就是考察,也得找个像样的典型。像他这样的离经叛道之徒,会选他吗?”
悟净道:“选个花心疯还差不多。”八戒瞪他道“你才花心疯呢。”逗得大家都笑了。
八戒对悟空道:“师兄别说了,我心里明白,还是师父、师兄情义重,心里有俺老猪。”悟空道:“你也别说好听的,心里能有点谱就好。”八戒眨着眼道:“师兄放心,俺心里绝对有谱。”悟空道:“你知道吗?师父为了你,也是破了清规。说实在话,派我们下界看望八戒,起码是以公代私。师父的为人你们知道,从不越雷池半步,这一次连我们都想不到。”
李先锋对八戒道:“你师父对你太好了。”八戒这时眼噙泪水道:“我对不起师父。”悟净道:“其实师父心里也明白,一再嘱咐我们,说这次下界,牵连师徒情分,怕惹众佛非议。不光要我们早去早回;还要我们隐身遁形。”
悟空看着李先锋几位道:“大家明白了吧?所以,不敢在这里耽搁。”哪吒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反正差事办完了,少许玩个一天两天,怕什么?”悟空忙站起来抱拳道:“你们的盛情为兄领了。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实在不敢耽搁。”
燕千里道:“大圣兄,叫我说,干脆你也寻个自由身,下海得了?”李先锋道:“你若来了,就是我们“三军总司令”,俺们都跟着你混了。”悟空道:“不敢当、不敢当。上次见面我就说,你们千里眼、顺风耳,都有一技之长。还有哪吒老弟,照着风火轮就能造摩托车。要是模仿乾坤圈造个什么玩意,说不定能套出个天外的什么东西来呢。你们都是有用之才,我下海有什么用?”
李先锋道:“大师兄别谦虚,你那一根金箍棒,既是定海神针,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家伙,一定有发挥之处。”悟空道:“我那金箍棒,除非打打杀杀还行,别的没有什么用场。而且佛界有一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修成正果,早都刀枪入库了。”
李先锋道:“刀枪入库,天下太平。”悟空道:“再说了,俺老孙毕竟位列佛座,已经心神笃定,自当以身作则敬守佛法,布施教化,广结善缘,怎可再有妄念?”李先锋道:“是呀,你现在是斗战胜佛,可不是当年的齐天大圣了。”
悟空道:“话题扯远了,咱们书归正传,说正经事。”李先锋道:“正经事好说,你怎么说就怎么办。”悟空道:“今天还是八戒的事。俺再气他、狠他,看在欠高翠兰人情的份上,还得帮他。生意我什么都不懂,得让他说话。”李先锋对八戒道:“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需要的东西,怎么付款?抓紧说清楚。”
八戒看着悟空道:“师兄,你没跟他们讲吗?”悟空道:“我说的不算,现在得你讲。”八戒看了看李先锋,道:“李总,咱们有言在先,自行车,轻骑摩托车都要。”李先锋道:“自行车一百辆,轻骑八十辆,都准备好了。”
八戒道:“自行车才一百辆,那么少呀?”李先锋道:“这还是托人才搞到的,还嫌少呢?”八戒道:“师兄不是说弄个万把辆吗?”李先锋道:“那就只能让你师兄给变出来了。”悟空道:“好了、好了,我明白自行车确实难弄。八戒,以后也不要再为难三弟了。”
八戒不敢纠缠。又问燕千里:“燕总那里带色的电视机给多少?”燕千里道:“你说的彩电。我们刚生产,也是紧缺货,只能匀给你五十台。”八戒道:“五十台,自己造的东西,你也太小气了?”燕千里道:“这跟自行车一样,都是控制的商品。幸亏我们试生产,暂时没纳入计划。”
八戒道:“没纳入计划,就不能多给几台呀?”燕千里道:“就因为没列入计划,大家都在抢。都是上面批条子来的,比计划内的还紧张呢。我也想多给你一些,就是没有货。”
八戒听说都在抢,更想多要些。忙道:“那也不能只给我五十台呀,一台赚一百,才赚五千块钱。我这千里遥远,来一趟容易吗?”燕千里道:“怎么算的账呀?我是出厂价给你,听说在市场上,一台起码高出四、五百块钱呢。就按四百块钱计算,五十台就能赚两万块,还嫌少?”
尔顺风对八戒道:“他们的彩电虽然没列入计划,可也属于控制商品,倒买倒卖都是有风险的,不能光想着靠那些东西赚钱。要长远做生意,还是我们厂的新牌子录放机,绝对畅销货。”八戒比划着道:“是不是一摁唱歌的那玩意?”尔顺风道:“对,能说话、能唱歌。”
八戒道:“那玩意不错,我见过。年轻人可喜欢了,买一个挂在自行车把上,唱得哇哇叫,引多少人跟着看,体面着呢。”尔顺风道:“这东西虽然紧张,但是我们生产量大,可以多给你一些。”八戒道:“还是尔总大度。”尔顺风道:“不用客气。大圣兄在这里,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能帮上忙,我们都会尽力而为。你就说个数,要多少吧?”
八戒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还得打电话跟老婆商议哩?”尔顺风道:“行。你问她需要多少,我好给你备货。”
悟空听说光电视机就能赚两万块,觉得八戒来这一趟也值了。看他们已经谈得差不多,心里着急着要走,便道:“那事情就这样,全靠几位兄弟帮忙。八戒回宾馆打电话,你们也各自回去办事。我来的时候在机场就留意,知道下午有回西雅的航班,我跟悟净到宾馆拿行李,就直接奔机场了。”
李先锋愣了,道:“什么,还是说走就走?”燕千里道:“即便走,也得把猪老兄的事情办完呀?不然的话,我们可就不管了。”尔顺风道:“你这么一走,真不够意思!”
悟空道:“我也觉得难分难舍,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是再过两天,不还是要走吗?干脆就这样,来日方长。只要八戒争气,跟高翠兰日子过得好,我跟沙师弟还会来看他们,咱们定会有相聚的日子。”
悟空起身要走,八戒忙拦着道:“师兄,事情还没说完呢,你走了咋办?”悟空道:“不是叫你回宾馆打电话吗,还有什么要说的?”八戒红着脸道:“我、我是说钱、钱的事。”悟空道:“钱的事,不是跟李总说了,让你们那个什么公司付款过来吗?你打电话的时候,叫他们付款就成。”
八戒嘟囔着嘴道:“话是这么说,我没办过这样的事,那么远的路程,不知道付款得多长时间哩?我的意思你走了,我也不能在这里老等呀。大家都忙,他们老在这里陪着我,我也不好意思。”悟净道:“美的吧,你是来做生意的,办好事赶紧走人。麻烦就不说了,还想让人陪你喝酒呀?”
八戒瞪着眼道:“你瞎扯什么?就是怕麻烦他们,我才让师兄给几位老总通融一下。我的意思是等打完电话,看看还需要那些东西。几位弟兄帮忙帮到底,让我先把货弄走。钱的事,等我回去就叫公司付款过来。”
悟空对八戒道:“这还要啰嗦?反正你现在不走,这些事情你们商量,还用我管吗?”八戒道:“可、可你得说句话呀!”
李先锋明白八戒的意思,道:“八戒老兄见外了,有话你直接说。又不是大圣兄做生意,何必非要他说话呢?”悟空道:“三弟说得对,有话直接说。”
八戒只得抱拳、陪着笑脸对李先锋道:“嘿嘿,李总老弟,你们也明白意思了,就给句话吧,我刚才说的行不行?”李先锋道:“只要我们能办到,没什么不行的。其实,生意上的规矩我已经跟你讲了,你心里要明白。这一次按你说的办,下不为例。”
八戒分别作揖道:“谢谢李总,谢谢燕总、谢谢尔总。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李先锋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八戒道:“我们公司的货你可以赊账拿走,但那批自行车在海州五交化,是通过别的路子搞到的,我也不认识他们,这个必须是现款才能提货。”
八戒问道:“那需要多少钱?”李先锋算了算,道:“大概一万多块钱吧。”八戒吓了一跳,道:“妈吔——一万多块钱,哪里弄去?”李先锋道:“要不,自行车就别要了,先拉其他的货走。”
八戒心里明白,其他的货无所谓,这一次关键是想落个名声。自行车、彩电才是紧缺商品,搞到这些东西,赚多少钱不说,身价一下子就上去了。怎么能不要呢?忙道:“那哪儿行,老婆子就要自行车呢!”
悟空问八戒:“记得你说,你老婆让你带了钱呀?”八戒道:“是给了,就两千块。哪能够呢?”
悟净也有些着急,对八戒道:“嫂子也太吝啬。我们不懂,她也不懂吗?让你来做生意,怎么不多带些钱呢?幸亏这几位弟兄讲义气,敢赊账给你。他们能做的都做了,难道还让他们再给垫钱?”八戒忙道:“岂敢、岂敢?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这就感恩不尽了,哪能让他们再垫钱?”
悟空对八戒道:“光说漂亮话,不让他们垫钱,你说怎么办?我觉得三弟说得有道理,还是自行车别要了?”八戒忙喊道:“师兄,千万别。是你要帮我媳妇赚钱的。我媳妇看好的就是自行车。无论如何,自行车不能不要!”
悟空问道:“你说怎么办?”八戒腆着脸、双手作揖道:“师兄,谁不知道你、没办法也能想出办法。这点小事,就别让师弟我为难了。”
悟空发火道:“这样的事也想指望我?尽管你嘴上抹蜜,这事也办不了,我可是个没钱的。”
八戒又给悟净作揖道:“师弟?”悟净道:“我跟师兄一样,也是个没钱的。求我何用?”八戒道:“知道你没有钱,你得替我说话呀?”悟净莫名其妙道:“怎么替你说话?”
尔顺风看到这样尴尬的场面,忙出来解局道:“八戒老兄,这样吧,这些钱我先给你垫上。”八戒眼睛一亮,问道:“你给我垫上?”尔顺风道:“既然自行车非要不可,这事又不能耽搁,只能这样。先以我们公司的名义买下,货让你拉走。反正都是赊账了,你就一起还吧,抓紧把款打过来就行。”李先锋道:“好,这样就省事了。”八戒上前一把抱住尔顺风道:“尔总老弟,真是我的好兄弟。”
悟净看他们拥抱的样子,联想着道:“还真像一对兄弟,可惜二师兄枉长一对大耳朵,没用;人家尔总名叫‘顺风’,其实耳朵不大,却能听遍天下。”说得大家笑了。李先锋道:“别看金身罗汉,平常板着脸不说话,现在也是笑口常开。”悟净道:“这一次师兄带我下来,就是当一回平民百姓,就是要开心的。”
悟空看尔顺风答应承担,忙对八戒道:“尔总毕竟比你懂事。也不能让他全垫上。你带的钱哪,还不先交给他?”八戒一愣,慢慢的松开手,问道:“他不是垫上了吗?”悟净也道:“你带的做生意的钱,还打算拿回去吗?”八戒道:“我、我还得要路费呢。”
悟净道:“路费能用几个钱?我跟大师兄两个人,跑了那么远的路,还没花五百块钱呐。”
悟空对八戒道:“那就留五百块钱,剩下的交给尔总。”八戒着急道:“不光路费,我还得找车拉货,没钱怎么行呢?”悟空道:“这么多东西都赊了账,运费就不能到家再给?”
尔总道:“找车也得我们找,你知道哪里有?运费回到你们家给也可以。”悟净道:“看看,你的事人家给你包完了。还不把带的钱交给尔总。身上装那么多钱干什么?”
八戒道:“可、可我怕路程太远,说不定哪里花钱。还是多留些吧?”悟净没好气地道:“真啰嗦。留留留,你再留五百,够了吧?剩下一千掏出来,装你兜里我们还不放心呢。”
八戒本来心虚,被逼出一身冷汗,只得从兜里掏出钱来。正是:
江湖险恶人心玄 布下陷阱皆为钱
尽管你是人中杰 迷魂阵中难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