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和贾琏相继离去,屋里众人各自看了看,一时气氛微微有点冷场了。
老太太也不欲她们暗暗忖着凤姐的笑话,便让他们都散了去,只留下贾瑛和三春姐妹陪着说话。
次日,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们,都莫名收到了消息,贾琏回去之后,便被凤姐关在了屋外,并且表示,让贾琏再不要进她的屋了。
老太太等人听了,只笑着说了句“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合”,就都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过了年,才到初八,宫里就派了太监过来,检查大观园、指导省亲程序和礼仪。
至上元日,凌晨三点,贾府早早预备起来,贾赦贾政,贾琏贾瑛贾蓉等人,都来到宁荣街口列队等待,老太太等女眷也都列在府门口。
辰时一刻,天才微亮,打前报信的太监便已过来,贾府众人皆忙肃立。
半晌, 一队队仪仗太监列队而来,元春的大轿亦缓缓而来。
贾瑛见此,不由想到原本的半夜省亲,心里微有几分感慨。
元春省亲之事,不必过多赘述,唯一不同的是,元春多有笑意,唯一掉了些眼泪的,便是见了贾瑛之时。
自她入宫之后,至今已有九年,当年那个跟着她一字一句念三字经的弟弟,现在也长成了翩翩少年。
元春与贾府众人细细游了一遍大观园,好好笑闹了一日,至半夜方才回了宫。
省亲事毕,贾府连着又收拾了几日,从年前开始,忙碌了两个多月,就为了这一日之荣耀。
这日,贾瑛方闲下来,正拉着黛玉下棋,突然贾琏派了人来请,贾瑛稍觉有疑,便问了来人,却只回答不知。
黛玉便笑道,“二哥哥,琏二哥既来请,你便去看看就是了。”
贾瑛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便去了,这盘棋暂且留着,等我回来再继续。”
贾瑛起身收拾了一下,便随来人一同过来凤姐院里。
刚一进屋,贾琏就迎了出来,“宝玉,快来快来。”
随后凑在他耳边说道,“宝兄弟,今日我单请你,多谢你帮我劝说,你凤姐姐只是跟我闹着脾气,好歹没大吵起来,否则哥哥我这回可就没脸了。”
贾瑛暗暗笑了笑,却说道,“琏二哥好生糊涂,就那么让昭儿带回来,要是直接领去了老太太那里,你让凤姐姐脸往哪里搁。”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从不露半点怯,哥哥你这事确是做差了,我看凤姐姐这气怕是难消了。”
贾琏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说道,“宝兄弟,这你确是不知道。”
“你凤姐姐对这孩儿喜欢的紧,这些日子,她都是亲自看顾,对那姐妹俩,也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嘘寒问暖,没半点苛待。”
“虽然仍生着我的气,不给我半点脸色,但我觉得,过段时间也就好了,没大事的。”
贾瑛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只暗暗打算,今晚要替他好好安慰一下凤姐姐。
贾琏将他带到厢房,那两姐妹上前见礼,贾瑛稍稍打量了下,一股子温柔少妇的韵味,正是贾琏喜欢的这一款。
“宝玉,快来坐下,今儿哥哥宴请你,咱们要喝个痛快才是。”
贾琏拉着贾瑛一同坐下,那姐妹俩便上来伺候倒酒,贾瑛忙推辞说道,
“琏二哥,不必这般客气,还是请她们下去歇了吧,咱们俩喝酒说话就好。”
贾琏又挥了挥手说道,“宝玉,你对哥哥我有大恩,就让她们在旁边伺候吧,你凤姐姐伺候得你,她们也能。”
贾瑛闻言心里暗骂道,‘凤姐姐伺候我,我自然喜欢,这两个我可没兴趣啊。’
贾琏既要坚持,贾瑛便不再阻止,端了酒杯与他碰了一杯,便问道,“二哥哥,她们俩可是亲姐妹,我那侄儿是哪一个生的?”
贾琏干了一杯酒,方说道,“她们虽不是亲姐妹,但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自小被卖了。”
“三年前我刚到杭州,一家海商为了巴结我,将她们从一个老鸨子那里买来,转送给我的。”
“她们俩平日服侍细致周到,你侄儿便是这妹妹所生。”
贾瑛又朝她们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暗想,
‘凤姐姐太过强势,这两个都是一副怯懦柔弱的模样,又无依无靠,正好满足了贾琏的大男人主义和保护欲,自然得他欢心。’
‘只是琏二哥呀,表面再强势的女人,内心也是可以柔弱的,凤儿的柔弱,弟弟可全都替你见识过了。’
贾瑛夹了口菜,又和贾琏碰杯抿了一口,“二哥哥,那海商是做什么的,他可是打听到了你的身份?”
贾琏笑道,“他一个商人,哪能知道我的身份。”
“只是我顶着内务府的头衔,杭州知府和当地驻守太监也都对我礼敬有加,他就找了许多路子想搭上我罢了。”
“宝玉,你不妨猜猜他是做什么的。”
贾瑛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笑意,便随口说道,“现在能走海路的,没一点硬关系可走不通。”
“不过看他找各种路子想来搭上你,那应当又没什么大的后台才是,他该不是想上岸的海盗吧。”
贾瑛说完,贾琏便大笑道,“宝玉,你猜的真准,他那也就是个海盗头子。”
“手下也有几十条船,几百号人,上了岸是海商,下了海就是海盗。”
“前两年殷兄弟进了北方水师舰队,这几年珍大哥也一直在打造海船军舰,这人鼻子灵的很,嗅到味了,才急着想上岸。”
贾瑛捏了几粒花生嚼了嚼,“噢,这么说这人倒还算有些本事,知进退,可不容易啊。”
贾琏也点头笑道,“不错,后来你侄儿出生,这人又跑来送礼,我看着这姐妹俩和你侄儿的份上,便给了指了条路,让他去投了殷兄弟。”
“去年史家叔叔奉命扫荡东海,他提供了许多信息,还领路找出不少海盗的老巢,算是立了些功劳。”
贾瑛想了想,便又问道,“二哥哥,你可问过他,之前都是跑哪些地方的?”
贾琏随口说道,“这我倒是没问过,不过他每次来送礼,有许多高丽东瀛的东西,东瀛的居多,应当主要是跑东瀛的。”
贾瑛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便又说道,“东瀛的?这样正好,二哥哥,你帮我把他找来,我要问他点事。”
贾琏不由有些诧异,忙问道,“宝玉,你这是有什么打算?”
贾瑛笑道,“倒也没什么,前段时间过来府里拜年的柳湘莲,二哥哥可还记得?”
贾琏哈哈笑道,“当然记得,只是与他有什么关联?”
贾瑛清了清嗓子,又说道,“这两年北征草原,我将他安排进了京营。”
“去年北征回军,他因功受赏,封三等轻车都尉,领京营校尉之职,接下来我准备让他去东海舰队,历练两年熟悉一下。”
贾琏好似有所领会,“噢,所以你是想让他顺便带着做些海贸。”
贾瑛摇了摇头,“海贸自有别人去做,我想让他做些别的。”
“去年陛下将北海赐予小公主做封地,咱们府里、我的名下,也都获得了草场赏赐,另外,这几年咱们在辽东又买了不少地。”
“这些地方如今好多都空着,哪哪都需要人,我听说倭人乐于忍受苦寒,正好让他去招募一些,送去那里开荒种地养羊。”
贾琏噗嗤笑道,“宝玉,哪有人乐于忍受苦寒的,这倭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贾瑛笑道,“他们有没有毛病我不想知道,只是现在我需要有人去忍受苦寒,又刚好觉得他们比较合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