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神清气爽地用了早膳,坐在廊下的摇椅上。
摇椅发出“咯吱咯吱”有节奏的声响。
整个人悠闲、放松极了。
已是夏日,天气越来越热。
蝉鸣声不断在耳边回响。
刘嬷嬷接到小丫头的禀报,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
“长公主,七皇子妃把孟姑娘送回老宅了。
还带了句话给三爷,若孟姑娘还不知礼,继续送去接受嬷嬷教导。”
刘嬷嬷说这话时,面上现出三分不忍。
孟晚晚回老宅时,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眼神畏缩,再没了初回京时的娇媚水灵。
可见在孟氏手里,吃了大苦。
刘嬷嬷叹了口气。
“送孟姑娘回来的嬷嬷,特意跑来咱们府上,让宋青带句话给您:七皇子妃十分抱歉,让您受惊了。等过些时日,她会亲自登门致歉。”
宋谨央不动声色,半句话不搭。
倒是南辕北辙地问她。
“十一皇子几时来?”
刘嬷嬷立刻喜笑颜开,一扫刚才的沉闷。
“十一皇子已经到了,正跟着黎少爷在前院学习。
说是学习的间隙,会来向您请安。
您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尤其是十一皇子爱吃的豌豆黄,灶上早早备下了。”
因为要册立太子,有大臣提到十一皇子。
说他虽是废妃之子,但也是皇族血脉,也应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中宗本不愿意,但钦天监也说,几位皇子一个不能少,必须都参与甄选,这样才能保证册封一事顺利。
眼见天意如此,中宗万般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这时,从不参与朝政的二皇子,亲自上了折子。
替十一求一个读书明理的机会。
二皇子说,既然十一出了冷宫,便该享有皇子的待遇。
中宗向来怜惜这个体弱的儿子,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原本想将十一送进上书房,交给孙少保教导。
但十一不肯,大闹上书房。
闹得孙少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找中宗哭诉。
气得中宗又想将他扔回冷宫。
十一倔得要命,宁愿回冷宫,也不愿跟着孙少保求学。
冯远事后告诉宋谨央。
“皇上和十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皇上骂十一,说哪个皇子见了他不恭恭敬敬?
十一说,那是养奴才,不是养皇子!
一句话气得皇上险些厥过去。”
冯远说这些话时,竟然是笑咪咪的。
似乎十一能气着皇上,是件很了不得的、值得称赞的壮举。
最后,中宗败下阵来。
他凝着眉沉思良久,让宫人每日送十一来长公主府,跟随宋黎读书习字。
听到这个谕令,十一高兴得跳了起来,绕着上书房跑了三圈。
惊得冯远带着一众徒弟,拼着老命追了三圈。
“奴才这条命,险些交代了。”
冯远委委屈屈地诉苦,眼底却全是笑意。
宋谨央听到皇上吃瘪,顿时心情大好,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今儿,便是十一来府上的第一日。
阖府从上到下,严阵以待。
说话间,宋黎牵着十一的手走了进来。
一大一小恭敬地抱拳一礼。
宋谨央激动地站起身,走下台阶,牵起十一的手,仔细打量。
这一看,面色便沉了下来。
“十一,可是没好好吃饭?怎的又黑又瘦?”
“回皇姑母,十一不是瘦了,是结实了。”
伺候十一的宫人,吓得跪倒在地,磕磕巴巴地解释。
说十一出了冷宫便如散养的野马,一刻不得闲。
在宫里到处跑,生生将自己晒黑了、跑结实了。
“皇姑母,宫里不好玩,无聊至极。”
“原来不止我一个觉得深宫无趣,看来还是十一深得我心。”
听长公主这么说,十一的眸光顿时亮起来。
紧接着,宋谨央不温不火地开口。
“还是读书好玩,书里的世界无穷大,哪里是一个皇宫及得上的?
十一肯定然会认真读书吧!”
十一努力点了点头,笑嘻嘻地回答。
“皇姑母放心,只要宋先生讲的课,十一都爱听。”
宋谨央吩咐素香拿出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送给十一当作礼物。
刘嬷嬷送他们离开,回来便兴奋地说个不停。
“刚才奴婢守在门外,亲耳院里传出朗朗书声,读得声情并茂。
奴婢当时就想,十一皇子是个可造之材。
可您猜怎么着?
那根本不是十一皇子读的,而是背诵的。
背得如此顺畅,可见下了苦功。”
宋谨央面上不显山露水,但眼底却铺满浓浓的笑意。
“童氏也不容易,日后得让皇上好生嘉奖她。”
话刚起了头,宋青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长公主,宫里来人了,是九皇子!”
宋谨央眉头蹙起。
不一会儿,一大堆小黄门簇拥着九皇子大步走了进来。
边上是伺候贵妃的柳嬷嬷。
柳嬷嬷一进来便恭敬地屈膝一礼。
“长公主金安!娘娘命奴婢送九皇子来,日后也跟着宋先生一起读书。”
宋谨央不解。
“九皇子不是在上书房求学吗?”
柳嬷嬷低眉顺目地解释。
“九皇子见十一皇子能出宫学习,眼热得很。
非得求皇上,得了恩准,日后也来您府上学习。”
宋谨央虽然狐疑,却还是命刘嬷嬷将九皇子领去了前院。
柳嬷嬷本想与宋谨央套近乎。
岂料宋谨央话锋一转,面上虽带着笑,口气却是强硬。
“十一来时,只跟着一个近身伺候的小太监。
小九若想来,也当如此。”
柳嬷嬷的笑容一僵。
九皇子打小受尽宠爱,和十一皇子的待遇能一样吗?
但长公主掌握着册封太子的命脉,谁敢说个“不”字?
当下低头应诺,打定主意回宫禀报娘娘。
因为两个皇子的驾临,长公主府门前看客无数。
都想一睹皇子的真容。
“啧啧,皇上不信太师、不信太傅、不信少保,只信长公主。”
“长公主为人公正、公平,担得起教养皇子之责。”
“那又如何?皇上还有三皇子、七皇子,那两位可是成年皇子,不比九皇子、十一皇子强?”
“听说九皇子聪颖,十一皇子刻苦,并不会比三皇子、七皇子差。”
“切,你们知道什么?波斯老王去世,二皇子继位。那位可是个狠人,一上来便扩充军队,喊打喊杀。”
此话一出,人人心一沉。
“唉,听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这‘太子’之位,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长公主府门前议论声四起,隐约传到了孟晚晚耳中。
她僵立在府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没有崔琥的吩咐,谁敢放她入府?
偏偏崔琥同薛镌喝酒去了,几时回府还不知道。
孟晚晚一人站在大日头下,不一会儿便晒得头晕目眩。
消息传到刘嬷嬷耳中,她叹了口气,遣人找到娉婷。
娉婷想了想,命晚溪回话。
“嬷嬷,我家主子说。她已然离开老宅,孟姑娘的去留与她再无干系。”
刘嬷嬷有了计较,叫了个小丫头,将人送入老宅,暂时安置在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