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安提前知会过,惠帝也料到他们会来,特意嘱咐李德禄在玄清门候着。
“他们到了,直接带去养心殿。”
李德禄领命,早早便守在玄清门外。
江瑾安与沈静姝的马车刚停稳,李德禄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便凑了上来,“大人,夫人,您二位来的可真巧,陛下刚回养心殿,正等着您们呢。”
这突如其来的“巧”让沈静姝暗觉好笑,他们前脚刚到,李公公后脚就出现了,怕是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惠帝对江瑾安与自己的重视程度,已然超出了应有的界限,到了令人不安的地步。
李德禄在前引路,一行人往养心殿走去,沈静姝目不斜视,紧紧跟着江瑾安的步伐。
行至御花园,却碰见了韶贵妃。
韶贵妃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云鬓高耸,珠翠环绕,衬得她容色更胜。
她瞧见江瑾安和沈静姝,双眸放光,“呦,这不是都尉大人和都尉夫人吗?怎么今日得空进宫了?”
众人给她行了礼,李德禄躬身答:“回娘娘话,是陛下召见。”
韶贵妃到近前,用丝帕掩着唇角浅浅一笑,一双媚眼在江瑾安和沈静姝身上流转,“既然是陛下召见,本宫也有些好奇,不知可否一同前往,也好听听陛下有何吩咐?”
李德禄躬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娘娘说笑了,您想去哪儿,自然是无人敢拦的。只是陛下那边……”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韶贵妃却一副听不出其中深意的样子,说:“既如此,那便一同去罢。”
于是,加上韶贵妃,连带着那一群丫鬟内侍,浩浩荡荡地往养心殿去。
进了养心殿,只见惠帝与皇后分坐于正厅上首,两人正低声交谈,气氛融洽。
见江瑾安与沈静姝入殿,惠帝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喜色,不等他们行礼便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快坐。”
李德禄赶忙使了个眼色,两名小内侍立即搬来两把椅子,放置于殿中,恰好在惠帝和皇后下首。
韶贵妃见皇后也在,脸色微沉,碍于惠帝在场,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扭着腰坐到了侧首的位子上。
皇后对韶贵妃的做派视而不见,目光转而落在沈静姝身上,温和道:“都尉夫人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想来瑾安将你照顾得不错。”
惠帝也看向沈静姝,“静姝丫头,身子可好些了?”
沈静姝起身,微微一福:“回陛下,臣妇已无大碍,多谢陛下和娘娘挂念。”
惠帝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朕未让瑾安及时赶回,你可怪朕?”
沈静姝觉着惠帝这话问的有些奇怪,怪天怪地,怪贪官污吏,怎么也怪不得圣上头上去,这不是找死吗?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江瑾安是为国事奔波,她若是对他心生怨怼,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
她垂眸敛目,说:“陛下言重,您忧心国事,日理万机,都尉大人奉命行事,皆是为了国家社稷,臣妇自当体谅,岂敢有丝毫怨言。”
惠帝听罢,心中对沈静姝更是满意。
这女子不仅聪慧过人,还识大体,明事理,难怪瑾安对她如此看重。
他转头对皇后笑道:“皇后啊,你看,朕这回可是选对人了吧?”
皇后微微一笑,“陛下圣明烛照,自然是不会错的。”
惠帝又说:“瑾安向朕提出要重办婚宴,朕思虑再三,虽觉不妥,但念及你二人情深意重,且上次婚礼确有遗憾,便准了。只是不可再如上次那般铺张,一切从简为宜。”
沈静姝还未及表态,江瑾安却已皱起了眉头,明摆着不大乐意。
“陛下,婚宴乃是臣与静姝一生大事,不可从简,也当由陛下操持一遍才是。”
皇后亦附和,“自赐婚始,都是您一道道圣旨下去的,一应皆为皇家规格,静姝受过一次委屈,重办若再从简,岂非又让她受委屈?”
惠帝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江瑾安成亲,他比谁都高兴,否则也不会如此照拂沈静姝,给她长脸面。
只是他身为帝王,有许多不得已,这次对江瑾安,他心中也确实有愧。
“你这小子,倒是会给朕出难题。”惠帝佯怒,伸手点了点江瑾安,“也罢,谁让朕偏疼你呢?这次便依你,但下不为例。”
他嘴上虽是责备,但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韶贵妃在一旁听着,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几人之间转了转,娇笑着插话道:“陛下对江卿,可真是疼爱有加呢,臣妾瞧着都羡慕得紧。”
皇后凤目微抬,淡淡地扫了韶贵妃一眼,声音不高,“贵妃此言差矣,陛下乃圣君,自然爱惜臣子,江卿屡立大功,陛下多加照拂也是情理之中。倒是妹妹你,身为贵妃,应谨言慎行,莫失了分寸。”
“你!”
她们二人只要凑到一起,三次中就要吵两次。
惠帝一听这两人又要开始针锋相对,顿时感到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揉了揉眉心,连忙打断二人:“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转头看向沈静姝,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静姝丫头,朕听说,傅子晋是你父亲的学生?”
沈静姝心里“咯噔”一下,回道:“回陛下,确为家父学生。”
“瑾安说,这次能肃清徉州,傅子晋也提供了一些线索,立了些功劳。”惠帝顿了顿,又说:“朕记得,你原本是要嫁傅家的?”
沈静姝心中微沉,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侧首,看了江瑾安一眼,江瑾安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可她如何能安心?
傅子晋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虽说如今暂且成了合作的关系,但他和闻怀卿一日不除,她便一日寝食难安。
江瑾安开口:“陛下,这之前臣便静姝两情相悦,至于那些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当不得真。”
惠帝目光在沈静姝身上停留片刻,似在思量什么,随后说道:“傅子晋此番也算立了些功劳,该如何封赏,你们可有建议?”
江瑾安不假思索,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可让傅子晋入都尉司效力,以观后效。”
他语气平淡,仿佛这已是最好的安排,可沈静姝却听出了几分不寻常。
这是要将傅子晋置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