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件可能掉脑袋的事,要谨慎。”
沈湛停顿片刻,见萧廷之认真听着,又道:“太子落马了。接下来,就该二皇子登场了。他将会不遗余力的对付我,除掉我。”
萧廷之抬手碰翻了茶盏,他甩了甩衣袖上的茶渍,惊讶道:“为什么?你又不曾招惹他。他疯了不成?”
沈湛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萧廷之道:“我也不曾招惹太子,他不是一样要杀我。他们是同一个原因。”
萧廷之愣愣看着沈湛,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头萦绕。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难道你……不,不可能……”
“就是你想的那样。”沈湛点头:“大哥。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两人,一个是岳父,一个就是你。
今日我与你说,不是一定要你加入。若是你不参与,我能理解。毕竟你还要护着萧王府,又与二皇子无冤无仇。同样,我也相信你,定会为我保守秘密。”
萧廷之紧抿着唇,他知道这将是一件至关隐秘的大事。纯之的事就是他的事,反正他不会置身事外,那就听好了。
“我是不会放任你,独自一人置身险境的。纯之你说。”
沈湛缓缓说了自己的身世,只瞒下了陛下密诏的事。他自己都不想,怎么能给别人一种虚无的憧憬。
最后他苦笑一声:“我也是回京后才知道的。祖父见我接连遭遇刺杀,才告诉我真相。
在世人眼里皇族人高贵富有,可是于我而言,只有无时不在的刺杀、下毒。大哥,我无意那个位子,但是我必须保护自己和我的家人亲友。”
萧廷之还沉浸在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惊中——天啊!纯之竟然是皇子!陛下竟还有这样一段浪漫又血腥的感情史……
很快,萧廷之收敛了心神。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帮纯之摆脱险境,然后再废掉二皇子。至于将来他是否继承大统,那是以后的事了。
他又挽了挽湿了的袖子,道:“纯之,太子我们都能废掉,二皇子又如何?
你要相信自己,也相信我们。林世子和陈兄必定会战这边。还有冀王世子,对吧。说说你的打算,都需要我做什么。”
沈湛猜道他会应下,却没想到他会应得如此轻松干脆。
他提醒道:“大哥。你还是回去先和安王商议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萧廷之想了想道:“我会和父王说。但是无论他是什么态度,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如此,纯之先谢过大哥了。”
萧廷之摆摆手:“纯之,依你看二皇子会何时出手?”
“我也不确定。但是若换做我,春猎倒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不得不防。”沈湛道。
“嗯。春猎的确是个出手的好机会。既易于动手,又便于脱身。”萧廷之赞同道:“这事我来与哲远兄说,让他安排人手暗中护你。”
“人手我有。大哥只需提醒他保护好陛下即可。此时陛下若是出意外,二皇子即可名正言顺的监国。我们将会更加被动。”
萧廷之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会如此大胆?”
“不得不防。我怀疑陛下的身体状况与他有关。大哥不了解,实则他是个阴险狡诈之徒,比太子要难对付得多。”
“你了解他?”萧廷之满脸疑惑道。自己在京城若是都不了解,那他常年在边关又是怎样了解的?
他突然想起小妻子醉酒,向他控诉二皇子的情形。
沈湛轻咳一声,又简要叙述了二皇子的几件阴毒龌龊之事。
萧廷之听了恨恨道:“竟然将百姓都算了进去。果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铁矿的事真是便宜了他。”
“没办法。以他的根基和伪装,想一下扳倒他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选择先除掉太子,再逐一击破。”
萧廷之沉吟片刻,突然问道:“纯之,那么说他也知道你的身世了?”
“你是说二皇子?应该是知道了。我的人说,太子出发那天他去送了。太子和他单独说了些话,且神态癫狂。我猜想,极有可能是关于此事的。”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只想着自保了,应该主动出击。绝不能向当初对上太子那样,一次次的被动挨打。”
“你说得极对。而且看陛下当下情况,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和他慢慢过招。大哥,我已经有了办法,等成熟了再与你细说。”沈湛道。
“好。我先回去,到时听你的信。”
萧廷之出了门,被秦利引着从后门走了。
沈湛拎着秦伯送的食盒上了马车,一路优哉悠哉的回府。
傍晚时墨寒回来传话,说将军今夜与朋友有约,不回来用膳了。她便自己早早用过膳,琢磨酿梅花酒的事。
用过晚膳,许静婉一边和丫鬟分拣梅花一边等沈湛。
她捡起一朵新鲜润泽的梅花,将花瓣一片片摘下来放到清水里。
“白芷,这次的梅花新鲜,不用将它们烘干。就新鲜着酿酒味道会更好。”
“这样洗过就可以酿了吗?”白芷道。
“不可。要沥干水分,放在通风处晾上一晚。明日倒上细砂糖,糖渍两个昼夜。
再过滤掉杂质加入酒曲,放入晶白冰糖,密封静候即可。明日的步骤和之前都一样的。”
“奴婢知道了。以后的事您就交给奴婢吧。保证您能喝到醇香的梅花酒。”
白芷不好糕点果子,就喜欢喝果子酒。而且她酒量极好,从未醉过。前段时间因为腿伤,府医一直不许她喝酒,可把她馋坏了。
蝉衣叹气道:“唉,等梅花酒酿好了,奴婢又多了个活计。”见两人都望向自己,她才道:“看着小姐啊,别又喝醉了耍酒疯。”
许静婉脸一红,笑骂道:“小妮子,连我都敢编排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蝉衣脖子一梗,道:“奴婢哪里是编排您?您和将军喝酒醉……”
“你还说……”许静婉一着急,将手中的花朵扔了过去,却被刚进门的沈湛接个正着。
沈湛将花朵递给许静婉,笑道:“蝉衣说得有道理。以后你就看着夫人吧,我不在家时不许她喝酒。”
“奴婢遵命。”蝉衣特意朝许静婉笑了笑,俯身道。
“你若做得好有奖,当然做不好了也要罚。”沈湛又道。
蝉衣张了张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许静婉:“还要罚啊……”
许静婉开心一笑,拉起沈湛的手道:“进来。给你看样东西。”
进了小书房,许静婉递给他一封信:“父亲着人送来的。是给你的。”
沈湛打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又递回去,道:“你也看看”。
许静婉看后,自语道:“丞相有意和楚国公示好……他是想扶持四皇子吗?父亲要你不要轻信他人……也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湛分析道:“丞相与二皇子暗中斗了那么久,是不可能投向二皇子的。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找当下最年长的四皇子。”
“太子才倒台几日啊,他就开始寻找新主子了。他还真是不消停。”
“丞相这次竟然没受什么影响。由此可见,他是真有些本事的。但是岳父担心的不是他,而是楚国公,四皇子的外祖父。
……婉婉无需担心,我会想到办法的。今日我去见了萧廷之。”
许静婉知道他要说大事了,静静看着等他说。
“我与他说了陛下的情况,他很担心,愿意配合我。我同意你去看陛下,但是需得易容成……”沈湛说得有些艰难:“……小太监。若是扮侍卫你们身形差距太大,容易被看穿。而且也不易接近陛下……”
“嗨!这有何难。阿湛,我能行的。”许静婉打断他的话,爽快道。
沈湛暗暗松口气,道:“到时你只需给陛下看诊,其他的都交给萧大人。我会让他安排好一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隐藏好身份。婉婉,你可记住了?”
许静婉无奈道:“记住了。夫君,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去战场。陛下身边是最安全的。”
“那也不一定。万一梁瑾要发疯呢?”沈湛担忧道:“你只需做个安分的小太监。藏好自己,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好。我记着了。我一定做个安分的小太监。”许静婉举起两根手指保证道。
沈湛按下她的手指,又道:“你是以神医的身份去的。陛下可能会想挽留住你。届时你就推说,这个药方还需与师傅一起研究。再允诺他,可以随时通过我与你联系……”
沈湛又细细的嘱咐了好一阵子,才放心下来。
接下来,他又说了建学堂的事。
“房子和先生都找好了,只待备齐用品就可以开学了。”
许静婉闻言笑得开心。
春猎的前一日,秋姑姑过来给许静婉试妆了。
秋姑姑在暗卫营的名字叫千变。后来进军营改称秋姑姑。
在西北军营时,沈湛每次外出偷袭或探查敌情,她都要为将军易容,再将暗卫墨隐易容成将军,坐镇帐中。
沈湛回京后把她也带了回来,之前一直放在明月酒楼。前两日才将她带进将军府,安排在了许静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