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婉忍不住笑道:“你们四个太欺负人了。给你们买的花灯,怎么都让人家给拿着?”
蝉衣一吐舌头,尴尬笑道:“我没想起来……对不住啦。墨侍卫,这两盏是我的,来,给我提着。”
其他人也笑着过去道了歉,纷纷接过了自己的花灯。
墨白见自家将军不悦的眼神,忙道:“不怪姐姐们。是我们自己要帮着拿。墨寒和你们开玩笑呢。”
墨寒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他们自己要拿的?明明是她们付了银钱抬腿就走。
他们总不能不要东西,跟着一起朝前走吧。若是那样,回去将军还不扒了他们的皮。
沈湛瞟了一眼墨寒,道:“汤圆多买些吧。一会回去也该饿了,大家吃个宵夜。墨寒若是不饿就不要吃了。”
墨寒一愣,对上主子不善的眼神缩了缩脖子。这才后知后觉的想道:主子不高兴了,是嫌他多事了吗……
他委屈的低下了头:将军好偏心,明明他拿回去的东西,还单单不让他吃……
许静婉看见蝉衣一副同情的表情,笑道:“墨寒,你刚才对蝉衣确实不太礼貌。若是蝉衣能原谅你,你是可以吃宵夜的。”
墨寒看了一眼蝉衣,嗫嚅道:“对不起,蝉衣姐姐。我不该说你。”
蝉衣摇头道:“是我太高兴,忘了……让你辛苦了。”
几人买了汤圆,墨白墨寒刚刚腾出的双手瞬间又忙上了。
“将军、夫人,属下先将这些东西送回马车吧。这样拿着,一会若再有相中的,就无处放了。”墨白道。
许静婉点头:“我看成。夫君,就让墨白送回去吧。银霜,你将灯笼收拢一下,也跟着一同送回。”
墨寒急道:“夫人,我跟着送回吧,让银霜留下来照付您。”
许静婉忍着笑,点头道:“好。还是我们墨寒想得周到。”
两个侍卫浑身挂满了“战利品”,往回走去。
空下手的众人随着人流继续缓慢前行。
突然,蝉衣指着前方道:“夫人快看!前边设了桌案,定是有灯谜……咱们去猜灯谜吧。”
彩灯铺子经营方式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彩灯直接标价售卖。
另一种是彩灯上设有灯谜,猜谜者须先交少量的银钱,若是猜中便可直接拿走彩灯。
往往越精致的彩灯,灯谜也就越难猜。这样的灯谜往往还会配有很重的彩头。
许静婉笑看向沈湛,道:“夫君,若莹表妹曾和我说,你入军营之前,书也读得极好。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沈湛面具下的嘴角翘起,愉悦道:“去看看,你相中了哪盏灯,为夫为你赢来。”
“好。我相信夫君。”许静婉说着,悄悄拉住了沈湛的手,一起朝铺子走去。
后面几个丫鬟听了也极为兴奋。她们都想看看将军会为夫人赢个什么样的花灯。
摆花灯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此时,桌案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桌案一侧是一个三层的木架子。架子下面两层若是挂满花灯,大约能挂个二三十只。现在一多半的花灯已经被人赢走,每层只余四五个在风中摇曳着。
而最上一层却空着,没有挂灯笼。
此刻猜谜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背影看,少年身材笔挺,头戴镶兔毛风帽,身披一件半旧的湖蓝色织锦缎斗篷。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健壮的保镖少年的这身着装看着既不奢华,也不寒酸。许静婉猜测,少年应该出自一户已经没落的贵族人家。
老先生笑着道:“娃娃听好了。”然后他大声读了一遍谜面:“身体细长,兄弟成双,光爱吃菜,不爱喝汤。(打一物)”
几个丫鬟也开始苦苦思索。
少年思索片刻,便道:“是食箸!”
“哎呀,还真是食箸。我们用它夹菜,却不能用它喝汤。小公子好厉害。”蝉衣拍手笑道。
老先生看着少年,抚须笑道:“这一关猜中了。第二关须得也中,方可赢回花灯。”
说着他打开了第二个纸条,念道:“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无它凉。(打一字)”
少年在静静地思索着。周围的人小声讨论着,胡乱猜测。
有说茶盏的,有说熨壶的,甚至还有说是包子的……
“小姐,你知道是何物吗?”银霜凑到许静婉身边道。
许静婉笑道:“这物我们天天都在享用啊。而且,无论贫富,谁都可以享用。”
见银霜依旧皱眉,她又道:“没有它,我们就会饿死、冻死,谁都活不成。”
沈湛轻声补了一句:“不止我们,所有生命都需要它。”
他话音刚落,少年惊喜道:“是“日”字。先生可对?”
老先生笑呵呵的将彩灯递给他:“恭喜小公子猜中了。”
这是一盏红纱璎珞彩灯,彩灯在少年手中慢慢转动,可以看到灯上画着的三幅彩绘,分别是送子观音、滴水观音和拂尘观音。
少年提着彩灯来到沈湛夫妇面前,施了一礼道:“多谢将军和夫人指教。”
许静婉挑眉,她不是有意提醒他,她是想提醒银霜的。不过,看这少年唇红齿白,模样周正,又彬彬有礼,她还是很喜欢结识的。
“小公子无需多礼。我们就是随口一说。不知小公子贵府是哪里?”
“我乃新任大理寺卿柴信之子,名柴不言。”少年拱手报了姓名,脸颊微红。这个姐姐又美丽又聪明,声音也那么悦耳动听。
许静婉闻言心中一惊,随即又是一喜。
她不知道平邑侯获罪后,大理寺卿的职位竟是给了柴信。
太子败北一事里有阿湛的手笔,那么柴信的提升也定与阿湛有关。哈哈,他应该是阿湛的左膀右臂。
“你喜欢观音菩萨?”许静婉温声问道。
“是我母亲喜欢。我是为母亲求的。”
“柴不言,你的名字与你可不相符。”这时,沈湛凉凉的声音传过来。
少年一愣,大将军是嫌他话多吗?
他看着沈湛幽深的眸子,脸上有了些许慌乱,忙施礼道:“小子唐突了将军与夫人。还望恕罪。”
许静婉瞪了眼沈湛,也不知这人抽什么风,人家还是个孩子。而且,自己的左膀右臂不是应该好生对待吗?
她看向少年道:“没有关系。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今夜人多,若无大人陪同,小公子还是不要玩得太晚。要注意安全。”
少年连忙道谢,而后急忙离开了。
沈湛见夫人不悦,小声道:“这小子总看你。我不喜欢。”
许静婉看了他半晌,无奈道:“他还是个孩子。这你也吃醋?”
“不说他了。婉婉,咱们看灯谜。”沈湛连忙转移话题。
众人再看铺子,见一个秀才交了十个个铜板,正指着第二层的莲花灯道:“老先生,我猜那只莲花灯。”
人群里有人咋舌:“那个好难啊。方才已经有两个人猜过了,都没猜对。”
老先生笑了笑,也无需看纸条直接念道:“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猜一物)”
秀才只想了片刻,便自信道:“是红烛。”
老先生笑着点头,将莲花灯递给了秀才。
秀才接过花灯,转身递给了身边的姑娘,道:“惠儿,你最是喜欢荷花,这朵荷花送你。它在冬季里也可以盛开。”
周边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名唤惠儿的姑娘瞬间羞红了脸。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弟弟,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人群里有人喊道:“小兄弟,快去追啊。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还有人笑道:“老伯这个灯谜设得好啊。红烛高照,不就是预示他们好事将成吗。”
秀才闻言激动的满脸通红。他急忙朝老先生揖了一礼,转身追人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蝉衣子在双手合十,低声道:“老天保佑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其他几人看着她笑。
前头又有人交了银钱,开始猜谜了……
沈湛见了,瞥了眼第三层空空的架子,道:“夫人,这灯笼尚多,不拘这一时。不如我们先向前走走、看看,回来时再猜谜。”
许静婉当然同意,她特别喜欢看焰火表演。
于是,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前面的摊子也有吃食、花灯,但是都与前面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新意。
看见前面有一处投镖赢糖果的摊子,蝉衣也挤了进去,花了五个铜板,买了十只镖。
许静婉近前才发现,投镖的大多是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他们都由父母或仆人领着,全是奔着摊子上五颜六色的糖果来的。
蝉衣十只镖都投了出去,最后只得了三块桂花糖。
银霜看着蝉衣手里的糖,惋惜道:“夫人若是不拦着,我定能把十块糖都给你赢来。”
许静婉点了银霜的脑门道:“还说呢。这么大的人,和一群小孩子抢糖吃,你们一个两个的也不害臊。”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了一圈。大家终于发现,今年的上元节并无往年那般盛大。没了舞龙舞狮,也没有高跷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