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没说话,静静看着宋母。
宋母脸上神色微僵。
几秒后,宋母拉着宋瑜坐上沙发,柔柔叹口气:“既然你不想也就算了,我们宋家的女儿没有一直吃亏的道理。”
宋瑜心下微动。
宋母把一小盆剥好的碧根果端到宋瑜面前,灯光摇曳下,她指腹微红,道道剥碧根果的勒痕触目惊心。
注意到宋瑜的目光,她缩了缩指尖,轻声说:“你吃吧,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个,只是你都要我剥,不然不肯吃——”
的确有这件事。
不过这个不肯吃的不是她。
宋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折射出阴影,声音平静:“您记错了,是宋林璐。”
她声音像是滑过湖面的羽毛,只是在阐述一件小事,“那时候我刚到家,她以为我要抢走她的宠爱,所以总是缠着您做这些做那些,平日里这些坚果也不允许碰,说是我不配。”
“后来我用攒下来的生活费买了一些,却发现我碧根果过敏,所以还是妈你自己吃吧。”
宋瑜把碗推回去。
宋母嘴唇微僵,磕磕巴巴说:“林璐是小孩子脾气,你别和她计较,是妈不对,连这些都记错了,以后不会了。”
宋瑜看着宋母凄苦悲凉的表情,心底却没有一丝触动。
不知道为什么。
也可能是这么多年了,她看清楚了宋家人的真面目。
他们这会的讨好,只是为了之后利用她。
气氛凝住。
这时,佣人问要不要开饭。
宋母似是找到了转圜的借口,拍了拍宋瑜的手,带着宋瑜去餐厅。
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你就算不想和好,也得考虑一下你朋友,我可听说了,你朋友那个号要是没法解开,你朋友可是要赔五百万的,而且要是真的得罪了闻翌,你觉得你朋友以后还能在那个圈混下去吗。”
宋瑜面皮骤然紧绷。
宋母摆了摆手,打断她说话:“闻家家大业大,你又何必以卵击石,你可别想着宋家会帮你,我们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说是自身难保,只是为了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着实讽刺。
黑漆漆的夜里亮起大灯,院门大门缓缓敞开。
一辆低调迈巴赫驶入。
宋母脸上多了几分笑,侧过身,紧紧拉住宋瑜的手,“你爸回来了,我们去接他。”
宋瑜没有拒绝的机会。
宋母的力气很大,拽着宋瑜往前走。
宋瑜被拽得很疼,手腕泛起红色。
——就像是生怕她跑了。
宋瑜想到这里,抬眼看见车上下来的闻翌。
男人一身矜贵西装,眉眼冷漠,扫过站在不远处的宋瑜时,他发出一声嗤笑,像是早有预料宋瑜会在宋家这里等她。
宋瑜呼吸顿时重了几分,倏然看向宋母。
宋母转头言笑晏晏的看着宋父和男人。
宋父看向站在宋母身边的宋瑜,沉沉问道:“认错了?”
宋父是典型的商人,只是这些年经商不利,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大了几岁,头发也是发白的。
宋瑜正要张口,宋母率先说:“知道错了,我也好好说了她一顿了,她也理解男人的逢场作戏,就是理解归理解,但感情上过不去,是吧鱼鱼?”
她侧目看向宋瑜,眼神多了几分恳求和警告。
宋瑜嘴唇抿紧,想张口,喉头却被宋母那句‘五百万’卡住喉咙,什么都讲不出来。
几秒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宋瑜:“嗯。”
她回答得言简意赅,却一瞬间让宋母笑开了花,目光看向闻翌,轻声:“夫妻没有隔夜仇,你们今天好好聊聊,一定能和好,鱼鱼也是在乎你,吃醋了,所以才会提离婚。”
闻翌神色微动,没说什么,和宋父一起落座。
宋瑜的位置被特意安排在闻翌的身侧。
宋父端坐首位,宋母则是坐在另一边,没有宋林璐的存在,倒是看着其乐融融,宋父时不时询问闻翌现在的公司情况,两个人推杯换盏间,讨论的都是商界上的事,不然就是有关于未来行业的前景。
闻翌在宋家父母面前,倒是真像是一个谦谦君子。
宋瑜却对此无动于衷。
闻翌看过一眼宋瑜,问宋林璐今天怎么没有回家。
宋瑜没搭腔。
宋母抱怨说:“林璐和朋友出去玩去了,说是去什么世纪大酒店吃饭不回来了,这孩子就会让人操心,还让我过会去接她。”
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在秀。
宋瑜淡淡道:“她的确还是个孩子。”
宋母神色不自然一瞬,“她哪里是小孩子了,都是这么大的成年人了,对了,小翌你今天都喝了酒,就在宋家睡下吧,家里也有你和宋瑜的房间,都备着呢。”
闻翌挑了挑眉,“可以。”
与此同时,宋瑜出声:“这里离我工作的地方太远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就不住了。”
宋父面色一冷,“什么工作,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家里,这是女人天生的职责,你今天在家住,明天就去把工作辞了。”
宋父在家里向来是一家之主,向来霸道专横,不允许别人违背他的意愿。
纤细背脊笔直挺拔。
宋瑜没说话,但动作、眼神都在说——她不同意。
宋父从没有被忤逆过,怒气更甚,“你是觉得我管不住你了?”
宋瑜提起眼睛,一字一顿愈发清晰:“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会自己决定。”
闻翌斜斜扫过一眼宋瑜,出声:“伯父让她工作也好,也就没有时间和我吵架了,反正闻家也不指望她能养家,就当是让她玩了。”
宋父面色缓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去玩玩吧,不过你也别太惯着她,女人娇宠惯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宋瑜放在桌下的手收紧,片刻后,她想站起来,把这狗屁言论掀翻。
一只手却牢牢搭在她手背之上。
宋瑜看过去,闻翌身体微微朝她这边靠近,手指探进她的五指,十指相扣。
要是以前的闻翌这么对她,宋瑜会很高兴。
现在却只剩下厌恶。
她想抽回手,男人却攥得更紧。
皮肉和血骨仿佛都贴在一起。
众人没有观察到他们餐桌下的动作。
闻翌面上仍旧游刃有余,“我有分寸。”
宋父和闻翌寒暄两句,敲定一个项目,就下了餐桌。
宋瑜和闻翌一同回房间。
只是刚进去,宋瑜便直接拉开了和闻翌的距离,坐在一侧的单人矮沙发上,目光警惕地看向闻翌。
闻翌眼眸沉沉,上前两步,“你上次说的流产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