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集市喧嚣渐起,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却丝毫无法驱散林婉茹心头笼罩的阴霾。
一夜未眠,她双眼布满血丝,神情焦虑,在人群中穿梭,如同一只困兽般焦躁不安。
婉儿和峰儿失踪已近一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让她心如刀绞。
她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从卖糖葫芦的货郎到耍猴戏的艺人,每一个身影,每一张面孔,她都不放过,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可除了熙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她什么也没找到,只有无尽的失望和加剧的恐慌在她心底蔓延。
“峰儿最喜欢吃糖人,婉儿喜欢看皮影戏……”林婉茹喃喃自语,回忆着两个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
她找到负责此案的刘捕快,语气急促:“刘捕快,我两个孩子失踪的事,可有进展?”
刘捕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林夫人,这集市人来人往,孩子贪玩走丢也是常有的事,您别太着急,我们会尽力寻找的。”
“尽力?我两个孩子失踪了,你一句尽力就想打发我?”林婉茹怒火中烧,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我昨儿就报了案,你们做了什么?可有认真盘查过往来行人?可有仔细搜寻过集市的每一个角落?”
刘捕快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逼得有些招架不住,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这个……我们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
“打听?我看你们是吃干饭的吧!”林婉茹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谎言,声音冷冽如冰,“我亲眼看到你在这茶摊喝茶嗑瓜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力寻找?”
刘捕快被当众揭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林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办案不力?”
两人剑拔弩张,周围的群众也渐渐围拢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挤进人群,对着刘捕快使了个眼色,随后凑到林婉茹面前,满脸堆笑道:“这位夫人,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不如让小的替你卜一卦,指点迷津如何?”
林婉茹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呵斥,却突然瞥见男子袖口绣着一朵不起眼的黑色曼陀罗花……
林婉茹没心思理会这“算命先生”,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想到两个孩子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她的心仿佛被扔进了冰窟,又被架在火上炙烤,五脏六腑都在翻腾,那是比前世家破人亡还要锥心刺骨的痛!
她用力咬住下唇,腥甜的血味弥漫开来,才稍稍缓和了那阵剧烈的颤抖。
她漫无目的地在集市中奔走,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皮肤。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她此刻阴霾的心房,绝望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抓不住任何救命稻草,只能任由恐惧和无助将她吞噬。
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贼眉鼠眼,穿着一身油腻的灰色长袍,正挤在人群中,时不时地向四周张望,林婉茹心中一动,觉得这人十分可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人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
他买了一个糖人,却没吃,而是偷偷塞进了袖子里。
林婉茹看得真切,这手法一看就是老惯犯,再结合那人袖口绣着的黑色曼陀罗花,她瞬间明白了,这人定是个人贩子!
她冷笑一声,看来这江湖骗子头目也并不是真的只会算命,抓人才是他的主业啊!
林婉茹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厉声喝道:“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拐卖孩童,看我不把你送官!”
那人正是马六,他被林婉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糖人也掉在了地上。
“女侠饶命啊!小的只是个算命的,什么拐卖孩童,您可别冤枉好人啊!” 马六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涕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周围的百姓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纷纷围观,看清地上那人袖口露出的黑色曼陀罗花时,再联想到最近频频发生的孩童失踪案,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瞬间对林婉茹投来敬佩的目光。
林婉茹看着马六那副丑态,心中更加厌恶,她揪着马六的衣领,冷冷说道:“少给我装蒜!你身上这朵花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刚刚亲眼看见你把糖人塞进袖子里,那糖人可是给我孩子的!”
马六浑身一震,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他惊恐地看着林婉茹,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指责马六的恶行,对林婉茹的勇敢行为赞赏有加,敬佩的氛围在周围散开。
就在这时,林婉茹听见马六嗫嚅着:“这……这都是张寡妇指使的……”
话音未落,人群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婉茹!发生什么事了?”
“婉茹!”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如同重锤般击碎了林婉茹心头盘踞的阴霾。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毛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紧蹙,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
“你没事吧?”毛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儿的疲惫与焦虑,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林婉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暖,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驱散了她心中的冰冷和无助。
这一刻,所有的不安、焦虑、恐惧都仿佛被他这个拥抱熨平。
她知道,有他在,她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短暂的温存过后,林婉茹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必须争分夺秒,救回自己的孩子。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再次落回跪在地上哭嚎的马六身上。
马六此刻的演技,搁现代都得拿个奥斯卡小金人,可惜她不是吃素的。
“张寡妇?哪个张寡妇?”林婉茹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江湖骗子是真能扯,都开始攀咬无辜了。
她可不相信什么张寡妇“少给我在这装可怜!你以为哭几声就能蒙混过关?”
马六见林婉茹不吃他这套,哭声戛然而止,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闪烁,额头冷汗直冒,显然是被逼到了绝路。
“那个,夫人,小的,小的说的是真的,真的,真真是那个张寡妇指使我……”马六的眼神躲闪,声音也越来越低,显然是底气不足。
林婉茹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缓缓蹲下身子,直视着马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张寡妇住在哪里?她又为什么指使你?”
马六被林婉茹强大的气场震慑得不敢直视,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她,她就住在城西的破屋里,至于她为什么要指使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真的?”林婉茹挑了挑眉,她已经把马六的表情尽收眼底,但她没有说破,她需要让马六彻底放下戒备,才能说出更多。
“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拐卖我的孩子?”
马六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他结结巴巴地说:“她……她给了我……十两银子……”
“十两?”林婉茹冷笑一声,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来这幕后之人还真是不简单啊,十两银子就想买我孩子的命?”
毛远走到林婉茹身边,皱着眉头说道:“婉茹,这人贩子诡计多端,怕是不可信,小心有诈!”
林婉茹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马六,冷冷地说道:“带路。”
“好,好,好。”马六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在前面,如同一只被赶上断头台的丧家之犬。
人群中爆发出议论声,都在为林婉茹的果敢和智慧感到惊叹,但更多的是对孩童失踪的愤怒。
林婉茹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她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张寡妇,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敢动她的孩子。
“走。”林婉茹率先迈开脚步,而毛远紧随其后,眼神冰冷地扫视着马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城西破屋,一片颓败景象。
屋顶茅草稀疏,几根歪斜的木梁勉强支撑着,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一股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林婉茹喉咙发痒。
马六战战兢兢地指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破屋,声音颤抖:“就,就是这儿了……”
林婉茹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占据了大半空间,床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脏兮兮的衣物。
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坐在床边,正对着门口,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张寡妇?”林婉茹开口,声音冷冽,如同冬日寒冰。
老妇人正是张寡妇,她抬头打量着林婉茹,干瘪的嘴唇微微蠕动:“你们是什么人?来我这破地方做什么?”
“我的孩子在哪儿?”林婉茹开门见山,语气强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张寡妇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孩子?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林婉茹上前一步,逼视着张寡妇,“马六已经招了,是你指使他拐卖我的孩子!”
张寡妇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梗着脖子,语气强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六那小子满嘴胡话,你们也信?赶紧给我滚出去,别打扰我清静!”
林婉茹冷笑一声,她早就料到张寡妇不会轻易承认,但她今天来可不是跟这老太婆打嘴炮的。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底一个微微隆起的麻袋上,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从麻袋里飘散出来,那是她熟悉的味道,是她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林婉茹心中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和大人们的叫骂声。
林婉茹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外面怎么回事?”毛远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张寡妇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婉茹!”毛远突然抓住林婉茹的胳膊,神色凝重,“我感觉不对劲……”
林婉茹没有说话,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走!”林婉茹猛地转身,抛下张寡妇,朝着喧哗声传来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