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膝盖刚弯曲,就被怒气冲天的崔氏扯了一把。
“做什么,来这里丢人,锦华刚刚去请大夫了,你何必在他们面前伏低做小。”
霍氏泪流满面:“娘,旭儿病耽搁不得,咱们求人办事,伏低做小又如何,脸面重要还是旭儿的身体重要。”
崔氏冷哼一声:“你是不是疯了,她洛晚卿一个黄毛丫头会什么医术,不过就是运气好给只长毛的畜生治疗个腿伤罢了,你要是有金疮药照样能治得了,你可真是蠢,还真把她当神医了。”
“赶紧回去,别给我和锦华丢人。”说罢,使劲扯着霍氏的胳膊强行将人拖了回去。
姜煜心情十分不美妙。
什么叫做给畜生治疗腿伤。
他家卿卿医术那么高明,玥堂姐的虚症还有钟凌墨家娘,加上路上遇到的各色病人,谁人不夸他家卿卿厉害,也只有二房之人鼠目寸光,自欺欺人。
姜煜啪的把门重重一关,隔绝了婆媳俩的吵闹声。
闲着无趣,媳妇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出来了,便坐在床上开始打坐。
二房那边,崔氏与霍氏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娘,你放手,你这样言行无状姜煜都生气了。”
“不许去!”
霍氏甩开婆婆的手:“让我去找洛晚卿,让我去求姜煜,他们夫妻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即便咱们之间有所隔阂,却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恨,人命关天之事,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崔氏冷哼一声:“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不通情理了?这一路上他们什么时候把咱们当人看了,可能出手相救吗?”
“娘,与四叔闹掰是你提出的,不是他们提出的,难道你觉得四叔那样的人会被你拿捏吗?当初是你觉得他们手中没有……”
“住嘴!”
话未说完,崔氏一巴掌就扇在了霍氏的脸上。
蠢货!要不是她没亲娘又有个好父亲,没脑子好拿捏,自己怎么会想方设法搅黄姜成的婚事,还让锦华找机会与她偶遇,否则以霍氏这种头脑,怎么可能入了她们家的门。
霍氏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向来敬重有加的婆母,她怎么能!
那个在她入府后便慈爱地拉着她手对她说:“温言,娘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以后锦华对你不好,娘替你做主。”
想到当初给姜锦华纳妾时,父亲十分气愤,甚至就连继母生的那个她一直厌恶的小弟都要找上婆母与相公替她说个究竟,却被她阻止了,当初她还觉得小弟不怀好意。
只因那时婆母握着她的手疼惜不已:“你生止儿的时候差点出事,娘心疼你,不如给锦华纳个妾,让她专门生孩子,到时候把那孩子过在你名下,那就是你的亲子,你看如何?”
她心里酸涩难忍,那时她才刚出月子啊。
但生孩子也真的吓坏了她。
她没有生母,继母虚伪的关心只会让她觉得对方别有所图。
婆母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她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之后种种,她一步步地妥协,底线越来越低。
是什么时候她觉得婆母不似她想象中的和善呢?
大概是一向疼她爱她为她做主的爹爹去世之后吧。
父亲在世前,她与继母和弟弟从来都不亲厚,这种矛盾在她出嫁后更加摆上明面。
父亲走后,在她与姜锦华发生冲突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居然已经没了亲人。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只是她一直不敢深思。
更不敢承认,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后悔,肝肠寸断。
她不能去想过去种种,她负了爹爹的拳拳慈爱女之心。
也对不起那个人……
可他其实很庆幸吧,没有娶她这个拎不清的,却娶到了貌美如花又对他体贴入微的女子。
日子过得清苦却怡然自得。
霍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嘲弄地看向崔氏:“你凭什么打我,难道我说错了吗?倘若你别那么精于算计,我们的日子比现在要好多少。”
“霍氏,你居然敢顶嘴,小心我让锦华休了你。”
霍氏觉得可笑:“好啊,你休吧,我求你休了我,我霍温言再如何过日子,也比跟着你们流放强。”
崔氏没想到平日对她恭敬有加的儿媳妇突然间发了疯,又抬起了手欲再次给对方一巴掌,胳膊却被霍氏紧紧抓住。
两双眼睛愤怒地对视着,恨不得将对方盯出一个窟窿。
此时,姜锦华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大夫赶了过来。
看到母亲和媳妇的对峙,他上前将束缚着母亲胳膊的霍氏一把推开。
“你想对娘做什么?霍氏,你放肆!”
霍氏看向那个本应与她夫妻同心,相携一生之人。
霍氏!
女人一生被拘在后院,不得上族谱,不能有名字,提起她,只用霍氏来代替。
这是这个世界对女子的不公,倘若连夫君都无法依靠,那么女子活得该多么艰难。
不是夫人,不是娘子,只是霍氏。
她的心钝痛不已。
“我放肆?你看看清楚,是你娘要打我!难道我就要像个死人一样受着吗?”
姜锦华这才看清楚了两人的动作,他顿了一下,却还是嘴硬道:“那又如何,一定是你惹怒了娘,才会如此。”
崔氏听到儿子替她做主,立马来了劲儿:“锦华,霍氏不愿意陪你吃苦,还说要你休了她。”
姜锦华失望地看向霍氏:“原来你是个只可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女子。”
霍氏对他同样失望,问都不问一句原因,只知道一味指责于她,她为什么要默不作声,任人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