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征唇线绷紧,又有劝解的话想宣之于口。
在他即将开口之际。
缚宁手指搭上车窗,上身往前倾靠,压低音量,言语像缰绳般甩出,套牢野马的脖颈:“黎征,记住自己受雇于谁,不要让我觉得我选错了人。”
黎征怔了怔,闭上嘴巴。
思索几秒,再度开口:“您好像对任何人都难以信任。”
缚宁沉默一会儿,指尖下意识点了点车窗,倾靠的上身退回来,拉开距离。
“信任需要慢慢建立,只是我跟人建立起信任所要花费的时间会更长而已。”
黎征眼神在两人中间那个巨大的间隙上扫了个来回。
收回视线。
扶住方向盘准备发动油门。
“您放心,我不会随便干涉您。”他往左后视镜看上一眼,随即往车尾使了个眼色:“您再跟我多说两句,我就要被苟先生的目光烧穿了。”
缚宁视线掠过车尾。
发现苟明之已经交代完事情,正笑意盈盈得注视这边,而那个领头人已经将徐异装车带走,不知去向。
她无奈地往后退开几步。
“那再见,缚小姐。”黎征垂了垂头,载着倪娜缓缓掉头,离开。
车已经开远。
缚宁转身,往岔路口剩下的车辆走去。
岔路口离庄园正门还远,当然不可能用脚走进去。
刚走到车尾,车的后座车门自己缓缓打开,就等着她上车。
后面苟明之正试探着想要跟过来。
缚宁回眸看他一眼,又转回头,自顾自坐上车,朝前面开车的人说道:“回去吧。”
开车的人小心询问:“那先生他...”
“让他自己走回去。”缚宁眼皮都没抬。
车窗外。
苟明之被遗留在原地。
想要搭上车把手的手落了个空,只盯着已经甩开他好远一截的车尾,露出个若有所思的浅笑。
惹她生气了...
要怎么办才好。
...
回到主楼门前。
早等在大门台阶下的闻叔过来帮忙扶着半开的车门,亲切问候:“恭候多时了,小姐,很高兴您能提早回来。”
“闻叔。”缚宁点点头,往台阶上迈。
闻叔往空荡荡的车后座看了看,跟着过来笑问:“小姐,先生是有别的事要处理吗?”
她半转身体,并没有给出解释。
反而瞥向那辆车,出口的音量刚好足够那辆车驾驶位上的司机听见:“两分钟之后就可以去接他。”
“看来是先生让您不高兴了。”闻叔了然笑道。
缚宁没有立即回应,垂眸盯着落后她一步,正站在台阶底下的管家,语气笃定:“你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你甚至比我了解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闻叔如此精准预判苟明之言行的亲昵姿态感到不舒服。
像是本该独属于她的东西被夺走了一样。
在看到萧思木身边朋友环伺时,她同样会生出这样的情绪...
这种感受是什么...
被淤堵住的胸腔在一次次提醒她。
是嫉妒和占有。
缚宁收回逐渐泛冷的视线,压住这种不理智,不成熟的心态。
闻叔定定得注视她一会儿,低下头,藏住那双想接着探究的眼睛,谦虚回应:“这只是暂时的,小姐。”
“谁知道呢...”她接着迈上台阶。
管家站在原处仰视着她,一双眼睛历经岁月蹉跎,饱含磨砺和沧桑,却依旧明亮有神。
上到三楼。
外套被缚宁脱下来放进洗衣筐里。
这里的佣人会定时将洗衣筐内的衣服拿走清洗。
来到浴室放洗澡水,水流在独立式双人浴缸内不急不缓得层层叠加着往上淹没。
眼看着放得差不多,她关了水,手刚摸上衣领正要往下拉,浴室门被缓缓推开。
缚宁将衣服往肩上拽了拽,冷着脸回头看向门口正凝望过来的苟明之。
“你手是摆设,不会敲门?而且我允许你进来了吗?”
“我敲了卧室门,但卧室门离这太远了,你多半是没听见,所以我只好自己进来找你了。”苟明之非但没出去,还回身把浴室门关上。
缚宁视线扫过被他落锁的门,站起身来,拖鞋趿拉几下,迈到他面前,朝门口那边抬了抬下巴:“出去。”
他垂下眼帘,头也跟着低下一分,微笑着放软态度。
“是我不好,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要生气,原谅我好吗?”
嘴上在服软,他手却开始不老实得扣住她侧颈,指腹在她颈侧的皮肤上用力揉搓,力道大得像是想要替她抹掉那些碍眼的痕迹。
她被扰得呼吸困难,颈部皮肤也火辣辣得刺痛,要破皮了一样。
忍不住低斥:“轻点。”
“抱歉...”苟明之似乎回过神来,伸手揽住她后背,俯身将她罩住,令人看不见他的神情:“怎么擦不干净...?”
缚宁没将人推开。
掌心放在他后背虚搂他一下,淡淡解释。
“吻痕当然擦不干净,过几天会消下去。”
苟明之半晌没说话,重量突然全压在她身上,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几乎要站不住。
原本靠在她肩上的脑袋游移转动,衣衫早就滑落下去,温凉的唇周游在肩颈一片,像被活在阴冷湿地的流浪兽勾缠着要为她舔舐伤口。
耳边传来他低闷无力的质问:“你是不是存心气我?”
缚宁仔细想了想,没打算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原本是想哄你的。”
苟明之对这回答还算满意,捧着她侧脸轻咬一下,得寸进尺得弯起眼眸,提出过分的请求。
“水要凉了,我帮你洗?”
缚宁没说话,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苟明之在她无声的训斥中先败下阵来,眼皮半垂下去,与她错开视线。
眼神似有若无得瞥向她脖子,唇边勾着的那抹清浅笑容不自觉间变了味道。
似乎在压着无名火:“不行吗?”
“这么在意?”缚宁捏住他下巴,左右晃了晃:“只留下点痕迹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他脑袋跟着左右偏转一下,反握住她手腕,挪开,低头与她鼻尖相抵。
“别再逗我了,我是真的很生气。”
缚宁头往后退开,拉开两人距离,看清他微蹙的眉头和绷直的嘴角。
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
她手腕微微挣动,顺势拍拍他脸颊:“去帮我拿件换洗的衣服过来。”
这相当于默许他留下。
苟明之笑容再度浮现,点头应下:“好,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