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办？”江挽下意识问道。
“我不会有事。”他平静地说道：“三日后，我来找你。”
“若我没回来……”谢无澜垂眸望着眼前的人，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腰牌，再次塞到她手中：“你便带着这个，进入魔界，去寻我父尊。”
“魔界有他的庇佑，他不会害你，你们很安全。”
江挽无意识握紧手心的腰牌，只觉得冰冷刺骨。
她嗫嚅着唇：“其实，我们可以一起……”
“不可以。”
谢无澜眸光柔和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江挽安静了几秒，抬手将断水剑递给了他，声线隐隐有些颤抖：“你若是不回来，我就把护心镜交出去。”
谢无澜：“……”
他一时失笑。
下一秒，少女又轻轻踮脚，附在他耳畔，轻声道：“等你回来，就和你成亲。”
谢无澜眸光微亮，睫翼颤了一颤。
一道冰凉的吻轻轻落在他脸颊一侧，一触即分，似是幻觉。
“谢大侠，不要让我久等。”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还能有接住我的那一天。”
他低头看着她：“……好。”
生离死别，乃人间常态。
但今此别，究竟是生离，还是死别？
江挽不清楚，但她知道，只要自己活着，谢无澜就不会死。
不邪剑带他们走的时候，长生剑所形成的屏障终是不堪重负，应声而裂。
乱矢如雨，迅疾猛烈，密密麻麻地朝他们射来。
妙音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谢无澜，不屑地笑了声：“真是疯了。”
话落，她转身便走。
尚未走出几步，断水剑倏地横空飞来，直接抵在她脖颈处。
妙音脚步一顿，衣袖一甩，瞬间将那些飞来的箭矢给碾碎为齑粉。
她不耐回头：“做什么？”
谢无澜声音极淡：“我没让你走。”
闻言，妙音抬眼望向天边那黑沉沉的一片，哑口无言。
她瞪了他一眼：“不走就不走。”
仙将注意到江挽带着扶泽离开，瞥了眼身侧飞仙宫宫主的脸色，思忖了片刻，开口询问：“宫主，我们可要派人去追？”
宫主脸色一黑，紧紧盯着底下的两人。
这两人有多强，他方才是见识过了的，便是单拎一个出来，都可以杀了他带来的大半仙兵仙将。
若是两人联手，恐怕真的要全军覆没。
他深吸一口气。
左右这些人的性命也与他无关，那便留一半走一半吧。
念及此，宫主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人，在他手心简单画了几笔，一行金字便立刻浮现了出来。
仙将了然，忙吩咐了下去。
一半的仙兵，离开了噬仙台，前去捉拿江挽与扶泽。
……
无极宗附近的仙兵已经撤去了。
听闻，他们是寻到了护心镜的踪迹，奉飞仙宫主之命前去捉拿。
顾双闻不由得暗自替江挽他们捏了把汗。
这些日子，诸事烦心，扰得夜不能寐，亦有听闻潜伏在仙界暗处的魔兵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距离两族开战之日，究竟还有多久？
世事无常，千年前那一战，他的好友各个天赋异禀，原以为能够安然无恙地活至最后，可却依旧死的死，伤的伤。
千年前，有人怜苍生之苦，故此献全族神魂，封印上古魔族。可后来到了世人口中，却变成灵息沧月二族背信弃义，自相残杀。
那么这一战，又有谁会来做那个怜苍生之人？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抬脚走出了大殿。
迎面走来一人。
顾双闻微微眯了眯眼，是上次在宗门大选上见到过的灵霄宗宗主。
他凝望着他半晌，语气不算平淡：“你也是来要护心镜的？”
闻言，灵霄宗主却是微怔，随即失笑摇头：“老顾，你怎能如此想我？”
顾双闻沉默不语。
下一秒，便又听到对面的人继续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剑冢异动，恐生变故。”
“故此，我特来请你前去与我一探。”
剑冢？
顾双闻有些诧异。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剑仙死后，这剑冢在世人口中，便没有出现过什么异象，否则怎可能不被载入史册？
此番剑冢忽然异动，莫非是……
他心底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放心，只是看看就回，无极宗好歹也是仙界第一宗门，不会出事的。”灵霄宗主安慰道。
两宗关系素来交好，故此他来请顾双闻一起去看，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思忖良久，顾双闻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剑冢可不是小事。
……
藏书楼附近的守卫少了很多。
常洛不止一次来到了这里，她坐在一棵树下，那是一处隐蔽的角落。
面前火焰旺盛，丢了一大堆纸钱，黑烟滚滚，漫天灰烬纷纷扬扬，熏得人眼睛有些酸痛。
她微微垂眸，有些失神，一言不发地望着那火堆。
要开战了啊……
常洛沉默半晌，又抬手撒了一把纸钱，轻声说道：“阿爹阿娘，我会让他们去阴曹地府，给你们解一解心头之恨。”
“只希望，当年真相，能够昭告天下。”
“大抵也算……此生无悔？”
她正呢喃着，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二师姐。”
常洛闻声望去，微微一笑：“师妹有事？”
李晴水犹豫了会儿，开口问道：“师姐可知，宋三师兄去哪儿了？”
闻言，常洛思忖了片刻：“初年被四长老罚到紫玉谷关了一年禁闭，你寻他有事么？”
李晴水摇摇头：“没有什么事。”
“我想着宋三师兄素日里和陆长遥关系较好，找他打听下陆长遥的下落，结果方才找了半天没找到，便来问师姐了。”
“你要找陆长遥？”常洛诧异道。
李晴水点点头。
常洛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陆长遥不是把他弟弟带过来了吗？你为何不去问一问他弟弟？”
李晴水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我一时没有想到。”
话落，她便立刻起身：“多谢师姐提醒，我这就去！”
常洛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她视线重新落到面前的火堆上，眸色微微动了动，抬袖一挥。
便灭了那堆火。
灰烬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