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志来到偏厅。只见一个头戴斗笠,一时间看不清面容,身穿黑袍的人正坐在偏厅一旁的椅子上。这人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叠在身前。那人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望去。
这时刚好王公志走了进来,正准备拱手行礼。那黑袍人忙起身双手合十对着王公志鞠了一躬。然后开口说道:“阿弥陀佛,王将军别来无恙。”
王公志赶忙回礼:“大师这是打哪家寺庙而来,不知找我王某人有何事。”
黑袍和尚看了看胡连山,王公志顿时反应过来。赶忙说道:“胡先生去给这位大师换一壶新鲜的茶水,要刚烧的。”
这胡连山听自家老爷这般吩咐,知道这是要回避一下,赶忙将偏厅的茶壶拿走,出门时还将房门也带上了。
王公志见胡连山关了门,也不废话,坐到主座上后抬手示意黑袍和尚落座。
黑袍和尚将头上斗取下,露出个带着6个戒点香疤的大光头。对着王公志行了个佛礼后便坐下。
只听见这黑袍和尚缓缓开口道:“王将军,贫僧法号明慧,是京都府明见寺的僧人的,此次前来临江城是受王将军故人所托,前来向王将军取回当年那位故人交于王将军保管之物的。”
王公志听明慧和尚这么一说,面色一紧。思索片刻后问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可有凭证。”
明慧和尚从身上摸出一个木质的小盒,走到王公志身前,双手将木盒奉上。
王公志拿过木盒,打开后发现木盒里只有枚玉扳指。这玉扳指材质极好,玉质上乘,通体温润,洁白无瑕,单单是这玉扳指便价值万金。
王公志拿起玉扳指细细打量,在玉扳指的内壁摸到一丝痕迹,将玉扳指对着光慢慢的转动着角度,终于在一个特定的角度下,透过光线的照射,那玉扳指的内壁一个“柒”字隐隐可见。
确认完这玉扳指的真伪,王公志也不多问,将玉扳指放回盒子里面还给了明慧和尚,随后让明慧和尚随他而来。
二人一路来到了王公志的书房。二人进了房间后王公志便从房内将门栓上了。
关好房门,快步走到墙边的书架上,一阵摸索后打开了一个暗格。王公志小心的从暗格内取出一个明黄绸缎包裹的匣子。
将匣子放在书桌上后便将外面包裹的绸缎打开,露出里面的铁匣子来。
这铁匣子四四方方,长宽不过两拳,高不过一掌,匣子四周紧密无瑕,只有顶部有一圆环孔。另圆孔中心则是一个小钥匙孔竖着向下插入的那种。
王公志再次问明慧和尚要来盒子,取出那枚玉扳指,将玉扳指小心的对着那匣子上的圆环放了上去,“咔哒”一声,圆环刚好接住玉扳指,还露出一小节在外面。王公志又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金属吊坠,拿在手上鼓捣一番,吊坠变成了钥匙模样。对着圆环中间的小孔插了进去,将钥匙插到底后一拧。铁匣子内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然后玉扳指就全部落了进了圆环中。
经过一番折腾,王公志终于将铁匣子的盖打开了。
只见铁匣子里放着两个物件,一个是通体透亮的舍利子。另一个是一块银白色的令牌。令牌上是一个龙形图案包裹着一个“柒”字。
王公志看着这两件物件对着明慧和尚说道:“还请大师确认,这匣中之物是否是故人所取之物。”
明慧和尚上前打量着匣中物件。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向王公志礼了一礼:“有劳王将军了,那贵人还等着我回去复明,就不打扰王将军了。”
王公志拱手还礼,见明慧和尚看过后,将匣子合上,把钥匙往深处用力一压,那玉扳指便被弹了出来。拔出钥匙,将钥匙恢复原状。又取下玉扳指。一并交与明慧和尚。
明慧和尚接过钥匙和玉扳指,随身装好后。掏出一块不起眼的灰布将铁匣子重新包裹起来,背在身后。准备妥当后。王公志将明慧和尚送了出来。
二人来到王公志院子的大门口外的台阶上。明慧和尚站住脚,回过身来与王公志说道:“那位贵人还带了话与王将军,贵人说当年的事做的很好,如今大势已基本成型,还请王将军在耐心等待些时日,快着一年,最晚三年,王将军便能回到京都府。”
明慧和尚说完也不等王公志回话,便转身戴上斗笠,背着包袱消失在街头。
王公志看着明慧和尚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当年之事说起来还是害了不少无辜军士,虽然最后那场战争还是大羽王朝胜利了,不过当时却是因为王公志的原因差点将大军带进无尽的战火中。
王公志送走了明慧和尚后回到自己书房,坐在书桌前。回忆起当年那个贵人的事。
七年前,那时候王公志还在军中任职。由于作战得力,受到当时的主帅赏识。一路做到了偏将军的位置,手里有四五个营的兵力。约两百多号人。
就在王公志的所在的西路大军即将剿灭犹族时,主帅将王公志叫到帅营,主帅给了王公志一道军令。让王公志晚上带着他的营的士兵去一个山谷两侧埋伏,等山谷里出现火光,便率兵冲杀下去,将山谷内所有犹族全数杀光。
更是让王公志立下军令状,不得走脱一人。事成以后再给王公志记上一大功。
王公志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随后便带人去山谷里埋伏,果然主帅给得情报很准。一场战斗下来,犹族五十六个人,无一人逃脱,尽数被当场剿杀。清点完现场,按照主帅吩咐,将所有尸体当场焚毁。不留一点痕迹。
回到营地,王公志兴冲冲的去主帅汇报战果。却发现主帅营帐内另有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坐在主帅座位上,主帅在一旁恭敬的陪着笑。
还没等王公志给主帅汇报完战果,那衣着华丽的人一拍桌子,开口就骂。说王公志破坏了东路大军的诏安计策。将犹族的少族长给杀了。让大羽王朝与犹族的战争变成了不死不灭的血战。更是扬言,要向朝廷奏禀此事,要治王公志的罪。
王公志赶忙下跪就想解释。那衣着华丽的人却不听他解释,怒气冲冲的负衣而去。
正当王公志心如死灰之时,那主帅扶起王公志,与他说了这其中的关键。原来是朝中有人觉得东路军在这场战斗中表现的太出色了,想借这个机会拖延一下他们的进度。于是让西路主帅安排手下的人去做了那事。
不巧的是王公志被主帅给惦记上了,但是主帅也表示。这次事了,便让王公志离开军中,日后等朝中的那位贵人通知。将来在京都府内为王公志谋和世袭罔替的爵位。但是这事只能是主帅与王公志二人知晓。同时交给了王公志那个铁匣子和钥匙,并且告诉他,日后会有故人去他那里取回此物。当铁匣子被贵人取回的时候,就代表那位贵人大事已经办妥了。
就这样给王公志找了个借口说是与军中主帅不合,便让王公志退出军中,做了这临江城的团练教头。
今日,那明慧和尚找上门来,取回了当初的铁匣子。证实那主帅并未骗他。
本来王公志在临江城的这些年,渐渐忘了当年的事。也没了去京都府享受那个世袭罔替的念头。而今明慧和尚的到来,将当年的事又翻了出来。此时的王公志心中有些担忧。
安安分分的过了这么多年了。万一去京都府后被卷入大人物之间的斗争,他这条小命,还真不够拿捏的。
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王公志一人在书房内待到了晌午时分。一直到胡连山前来禀报。
王公志坐在书桌前还在思考着这其中关键。这时胡连山在门外禀报道:“老爷,您约的人,到了。老爷是打算在何处接待。我好去安排。”
王公志听着胡连山的话,这才想起来,今天还约了人上门谈事。于是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书房的门,对着门口的胡连山说道:“嗯,我知道了,你叫下人去通知一下雨公子他们,就说是我有事想与雨公子聊聊,让他们去花厅等候。你将那人带到花厅来。”
胡连山得了王公志的指令,忙安排下人去叫方雨羽和马瘸子他们二人。自己则去了前院,将那人领了进来。
方雨羽听下人传话过来说是让去花厅等候。心下虽有些感觉奇怪,但既然是王公志有请,自然不敢耽搁片刻。便随那下人来到了花厅。
二人一到花厅,就见花厅中摆放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王公志见二人到了,起身拱手道:“怠慢二位了,刚巧有事耽搁到这时候。不如与我一同用个饭如何。”
方雨羽见王公志这么一说,赶忙拱手说道:“王老爷客气了,我二人本来是麻烦了王老爷一早上,现在又来这里蹭吃蹭喝的。多不好意思啊。”
“哈哈,就喜欢雨公子这大方的性格,说什么蹭吃蹭喝的。等下还要二位给我出谋划策呢。”王公志笑着对二人说道。
方雨羽听王公志这么一说,好奇的问道:“这么说,王老爷还有别的客人?”
王公志笑了笑说道:“莫非二位忘了昨晚给我出的主意了,我今日正是约了那红袖招的张妈妈过来。想在张妈妈这里打听一下柳姑娘的事呢。”
“原来是这样。看来王老爷对这事很是上心啊。那我们就一起听听?”方雨羽对着马瘸子说道。
马瘸子思索一下后开口说道:“有公子就行了,我在厅外候着便是,我毕竟是个下人,哪有下人与主人同桌的道理。”说罢也不等王公志开口,便背着百翎匣去了厅外。
王公志见马瘸子跑了,一时间也没那么多想法,只好招呼方雨羽坐下,同时让下人再送些酒菜去二人的客房。好让马瘸子过后再吃。
这时,去前院的胡连山领着一袭红衣的张妈妈到了花厅门口。
张妈妈一看到门口的马瘸子先是一愣,不明白为何昨晚的马瘸子今天出现在了王教头家里。来不及多想,便被胡连山引到了花厅内。
王公志见来人被带到,便挥手示意胡连山退下。起身对着张妈妈拱手说道:“辛苦张妈妈跑这一趟了。”
方雨羽也起身对张妈妈行了一礼。张妈妈赶忙躬身对着二人恭了万福。
王公志抬手示意二位落座。端了杯酒,敬了张妈妈一杯。然后开口问道:“张妈妈,我有一事相求,我听闻张妈妈本是那凤凰楼出来的人,那张妈妈可知这柳姑娘有什么喜好。还请张妈妈不惜相告。”
张妈妈被王公志这顿操作给整懵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本来昨晚王公志离开前,叫住张妈妈,说想请张妈妈今日到府上一行,有要事相商。
今日一来后,见到这架势,还以为是方雨羽昨日在楼里看上了哪位姑娘,想托王公志来搭个线。好成就一番佳话。哪曾想是王公志自己的事,想从自己这里套些关于柳姑娘的话。
张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方雨羽开口问道:“张妈妈,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张妈妈这才回过神来,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答复王公志。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这个,这个,王教头,您老这话问的奴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你。你容我思考一下如何。”
“确实是我太唐突了,张妈妈有什么困难还请直说,我王某人一个粗人,不太会说话。还请张妈妈见谅。”说完又端起酒杯敬了张妈妈一杯酒。
张妈妈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细细思索起来。片刻后,抬头跟王公志说道:“王教头,不瞒您说,这柳姑娘确实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当年我手下那一批清倌人里面,就数这柳姑娘最是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说话做事也最是稳妥。加上年轻漂亮,出阁后便在京都府留下不小的名声。虽不及那百花榜上的仙子,但也是一方大家。”
张妈妈斟酌一下语言后继续说道:“王教头应当知道这凤凰楼里的规矩,像柳姑娘这种层次的姑娘,楼里都是为那些达官贵人所特意留的。并非我不愿意帮王教头,实在是不想王教头因此而与楼里交恶。”
王公志点了点头,对张妈妈这番话表示认可。
张妈妈见王公志听了进去,思量一下后,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继续说道:“王教头若是信的过奴家,便让奴家回去细细考虑一番如何。明日我定给王教头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现在条件还不允许。但是我相信,这些许困难只是暂时,待我回去后与柳姑娘谈谈如何。”
王公志见张妈妈这般表态,哪还能说什么不同意的话。赶忙道谢,又起身给张妈妈斟酒。
方雨羽听着张妈妈这番话,似乎心里有些想法,于是开口问道:“不知道张妈妈回去后,打算如何与柳姑娘提起这事儿,要知道,柳姑娘可是在你红袖招待不了多久。”
张妈妈听方雨羽这么一说,神色也有些黯然。方雨羽说的是实情,要是不尽快办妥这事,拖久了,就没机会了。
只见方雨羽笑着说道:“不如听听我的意见,想必张妈妈听完,心里自然就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