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回去后,林麓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倒了杯水却不喝,盯着水面走神。
裴译州在厨房和侧卧走来走去,说了些什么话她也没听清,敷衍地嗯嗯两声当作回复。
直到手里那杯水被端走,裴译州在面前看着她。
“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想说日常发呆而已。
但裴译州在她开口前先给了个选项:“怎么,段成聿的倾心告白让你很感动?”
林麓顿了下,朝他翻个白眼。
“那不叫告白。”
“但你确实在想这件事。你很可怜他?”
人可不是猫猫狗狗,对人产生可怜情绪,紧跟着就会是容忍,允许接近,怜爱……毕竟他就是用的这招。
裴译州把那杯水送到嘴边喝了口,低垂着眼睫遮住情绪,点破道:“他只是在测试你的同情心。男人半真半假的话等同于花言巧语,你要是顺着他的计话想下去,就是掉进了他的圈套。”
林麓瞥他:“这句话也送给你。你现在就在你的圈套里。”
比起段成聿的剖白,他求同情的手段可多得多。
真当她是傻子察觉不到吗。
裴译州难得被噎了一下,又端起水杯喝水。
喝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略微上翘,垂眸的样子有些温柔。
她瞅两眼:“你笑什么?被戳穿很好笑吗?”
“只是想起了以前,”裴译州用手背轻轻蹭着玻璃杯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触碰出叮一声,“你骂我是个油炸麻花,想要什么就是不说,只知道试探、测验,平白无故搞出很多不必要的矛盾。过年的时候你还故意买很多麻花当着我的面掰开成两条来吃。”
骂得倒是好,她在心里想。
然后又听他说:“但你很包容,就算骂我一顿,还是会给我留晚饭,虽然经常是焦糊的手抓饼,然后晚上带着枕头到我房间里,说‘你还不睡觉是要成仙吗’,最后盖着一床被子度过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
他渴水一样不计后果地索要爱、安抚、关注,她知道,但还是会纵容,彷佛不知道自己随手给出的是什么。
裴译州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承认自己是很幸运的人,他比裴涓幸运,遇到了一个不介意他是病态感情生物的人。
尽管林麓忘记了他们相爱的两年,但曾经爱过的痕迹总是存在于某时某刻。
他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伸手抚摸林麓的脸颊。
“他的可怜是装的,我的可不全是。麓麓,别对他心软。”
林麓偏头避开他的手掌,横眉竖眼瞪他,像个猫头表情包。
“我心软不是正合你意吗?不对你心软,你能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他流畅改口:“那就只对我心软。”
“真不要脸啊你裴译州。”
这点骂,对裴译州来说不痛不痒。
林麓也知道,干脆掐着点让他滚蛋。
“九点了,赶紧走。”
“别人家是十点的门禁必须回家,我是九点的门禁必须走人。”裴译州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叹气说。
路过她时,不顾那副横眉竖眼的样子,捏着她下巴低头亲了下。
“晚安吻。早点睡,我走了。”
“……快滚!”
—
离峰会越来越近,公司也越来越忙。
今天早上三岔路口出了车祸,堵车的时间延长,林麓飞奔到工位坐下,刚好赶在领导上班前一秒。
办公室的人都是边开电脑边吃路边买的早餐,要是此时开个会或者来点事,早餐就放在电脑旁边一直到冷也吃不上一口。
只有林麓是例外。
“又带水果呢?你每天多早起床啊能在家里吃早餐?”隔壁工位的人问。
他们办公室的人只分两种:单身独居,有娃群居。
前者基本都是在外面买早餐,后者一般照顾完孩子吃早餐也不剩什么时间了。
林麓打开水果盒,跟大家分享新鲜的蓝莓,还没解释,就有人猜:“是家里有保姆吧?我看你每天下班都有人来接。”
百万的奔驰呢,办公室的人私下讨论过几次了。
她眼也不眨,顺着说:“对,家里请了个保姆,平时就爱研究点快速早餐。”
大家立马发出羡慕的哇声。
“那你下班怎么不回家吃饭?我看到两次你在餐厅吃饭来着,想叫你,可是旁边坐着两个男的,又怕打扰到你们。”
“哦,那是我哥和我哥的朋友,”她继续眼也不眨瞎说,“他们谈正事,我就在旁边吃饭,那家餐厅挺好吃。”
谈自己的八卦不是很爽,林麓啪啪敲着键盘,把话题往峰会任务上带。
今天需要去两条街外的会议中心和第三方对接,顺便提前布置一下现场。
实习生去了一半,男生负责搬东西,林麓就跟在经理身边学习怎么和第三方沟通。
沟通完,又去会场帮忙布置,拖着一箱桌牌哼哧哼哧挪动,脸都憋红了。
“我帮你吧。”有个男生冒出来,袖口一挽,直接抱起纸箱。
胳膊上的肌肉突出,绷紧了衣服。
“谢谢。”她跑到前面去,指引着位置。
纸箱放下的时候,她拿手垫了下,正好那男生也往前挪了下手,两个人的手指就这么碰到一起。
她还没反应,对方先被针扎到一样飞快缩回手,结巴似的说:“不,不好意思。”
林麓抬头看,他的脸都红了。
……这就是裴译州看她的视角吗?她表情古怪。
“没事,”她露出笑,“你叫什么名字?我怕记错了。”
“安天骐,我叫安天骐。”他一笑,嘴唇两边还有酒窝。
哦有酒窝的安天骐,培训结束那天和她交换联系方式来着,还给她按了电梯。
一个二十三岁的重点大学毕业生,一米八的身高,戴着名牌腕表。
和她一起讨论公司食堂什么菜好吃的那个女生,除了花十分钟鉴别了几道菜,其他二十分钟全在说这个男生。
林麓打算自我介绍:“你好安天骐,我是……”
“林麓,我知道你叫林麓。我有个堂妹叫安之鹿,我一开始以为你也是小鹿的那个鹿。”
装着桌牌的纸箱就摆在桌上没动,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话。
经理绕过来看了眼,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草率地点名,说就按这互帮互助的队形分组。
到时候他们俩在峰会上就负责桌牌摆放和协助迎宾。
林麓眼皮突突跳,她看得出来安天骐对她有点意思,要是凑一起迎宾,迎到裴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