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行走在北境的关卡边,他们并不急着赶路,是以走得很慢。
三人刚吃过饭,这种“奔波”的日子倒是不算难熬。因为一路上有曾应一直叨叨,一点也不无聊。
他的嘴是闲不下来的,叼着不知从何处折来的狗尾巴草还能边说,“听说边境已经开战了。”
“那倒是挺快的。”
冯心初趴在窗边看着外边的路边,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曾应语气闲闲地说,“是啊,就是不知道三皇子那点兵马能撑多久。”
“撑不住又能怎样?谁让他是韩展业的儿子呢?”冯心初轻哼一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曾应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可怜的还是那个和亲的公主。”
提到此处,林知回忆起曾永忠跟他说过的和亲公主一事,岑家是书香世家、清流望族,同旁的世家不一样。便问,“先前不是说岑明不同意将其妹送到北狄吗?如今开战了,那他们兄妹两个怎么办?”
曾应想了想,说,“好像是因为岑明带着他妹妹逃了,三皇子才带兵抵抗兵临城下的北狄军的。”
冯心初这几日时常外出找草药,也同当地的人攀谈,问及边境的事,倒是比他们都了解些。
是以他愤然道,“北狄军队听说有和亲公主,早就叫嚣着要女人了,因为还没到星舒算定的日子,加之岑明横加阻拦,所以公主迟迟没有被送进北狄境内。不过这战都打响了,韩展业派去的钦差还没回京,那钦差如今还在边境找岑氏兄妹,或许主和派还妄想着用一个女人就能息事宁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长的脑子!”
曾应耸耸肩,“许是觉得自乱一次阵脚还不够吧。”
冯心初同情那些被推出来顶罪的深闺女子,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看那是脑子有病!”
曾应跟着曾永忠在边境待过,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了,他笑嘻嘻道,“说不定呢!真要这样的话,那冯大夫,您去了之后可有得大显身手啦!”
“谁稀罕啊,”冯心初哼了声,突然抓紧了车壁,“——啊?你干嘛停下?”
“等我一下!”曾应神秘兮兮地跳下马车,抛下一句话后就走远了。
林知跟着掀开车帘,看到此时是在郊外,更疑惑了。
须臾看到曾应和另一个暗卫站在一起,心下了然。
曾应背对着马车,伸手从另一个暗卫手里接过什么东西。
看着像是来送最新战报的。
他们自打上了路,时常会收到最新战况。不过前些日子都是先在客栈里候着了,他们去歇脚时才收到的,今日的暗卫倒是直接送了过来。
曾应和那个暗卫说了些话后就挥挥手让他走了。他走回来后重新坐上马车,笑眯眯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知。
那是一个银色的狐形面具。
林知讶异道,“这是给我准备的?”
曾应点点头,“这个模样的,先生可还喜欢?”
林知接过来,翻看了一下,道,“蛮好看的,你想得可真周到。”
曾应不揽功,笑嘻嘻道,“这哪儿是我能想得到的呀,这是主子想到的,这面具还是主子亲自挑的呢!”
“将军亲自挑的?”
“对呀!先生快戴上试试,”曾应赶忙催促着,“真好看,主子眼光真好!”
林知也没想到十几日未见了,他忙着出征的事竟然还能惦记着这种小事。
心里微有暖意泛起,但霎时间就被呼啸的寒风给吹散了。
北境的天气变幻无常,白天还是烦躁闷热的夏日,到了傍晚,就换成了肃杀阴沉的冷寒。
曾应看着微黄的落日和不远处的山腰上升起的几道炊烟,嘀咕道,“先生,冯大夫,过了这座山头,我们就在前面找个店家休息吧。”
主子说不急,所以这几日他们都是这样边走边欣赏风景的,冯大夫有时候瞧见了什么稀奇的药草,他们也会停下等他去采摘。至于晚上自是要找店家住在店里的。
这事儿由曾应安排,林知和冯心初无有异议。
曾应看着木匾上写的“福来客栈”停了下来。
“就这家吧,店面瞧着挺干净的。”
“嗯,那进去吧。”
三人一起进了店。
曾应直接要了三间天字号客房,又要了晚饭才由店小二领着他们上去。
曾应进了客舍后环顾了一下屋内的陈设,确保无虞后真心赞叹道,“这里真不错,还有内室和外室。”
冯心初手里握着今日采摘的药草,道,“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林知知道他急着去安置那些宝贝药草,并不多留人。
冯心初走后,曾应也嘿嘿笑道,“那我先去让他们送些炭火上来,顺便喂喂马。”
“嗯。”
晚上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林知正在火盆旁烤火。
过了好一会儿,林知还在挣扎着,越靠近边境越寒冷,他实在是不想脱衣裳。
前两天还是曾应怕水冷了催了他两回他才动身的。
他面对着火盆,烤得正暖和。听到身后响起推门的声音,也知晓不能耍脾气,便道,“曾应,我一会儿就沐身,你也去休息吧。”
身后那人没回应,听着脚步声反而像是在靠近,林知正想回头看看,就突然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腰!
林知心下一惊,正欲挣扎,就听到那人沉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好像是曾永忠,声音有些沙哑。
林知放弃了挣扎,但还是不确定地问,“将军,是你吗?”
曾永忠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闷声闷气道,“是我,我脸上冷,你先别回头,免得碰到了。”
林知感受着肩上沉甸甸的,低声问道:“将军不是在前线作战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想你了,就来看看。”
面对曾永忠突如其来的直白,林知却是不敢开口答话,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这几日的行程确实是慢了,但是顶多再走一日也就到了。最迟明天晚上就能见面了,曾永忠连一天都等不了吗?
曾永忠不知道林知心中所想,他若是知晓的话,一定会告诉他,别说一天了,就是一刻他也不想等。
但是他不是林知肚子里的蛔虫,他无从得知这些疑问。
林知不知是被冻傻了还是因为在想事情,神情有些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