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防盗窗将男人钉死在死亡剧场。他后背抵着被挠出沟壑的木门,瞳孔里倒映着客厅地毯上两具游荡的躯壳——妻子溃烂的指节仍戴着婚戒,儿子颈间晃动着生日时送的银哨。
楼下喷泉池里浮沉着半张居委会公告,残肢为墨渍,[创建文明社区]的红幅正裹着断臂漂游。那杆“和谐家园“的铁牌斜插在花坛,根须处缠绕着保安断裂的皮带扣。
十七楼晾衣绳猎猎作响,婴儿连体衣与寿衣在飓风中相拥起舞。男人突然认出那件印着海绵宝宝的睡衣——昨夜它还在儿童房飘荡,此刻却成了吊唁生者的招魂幡。
防暴盾牌的残骸在接待大厅铺成银色骨殖。曾经震慑暴徒的「铁壁」标识牌,如今嵌在某个巡警的天灵盖。
丧尸警长扑倒文员时,肩章在撕扯中崩飞,正巧击中墙上[先进集体]锦旗。无线电滋啦爆响,总局通告与啃食声同步播放:“市民请保持...喀嚓...信任政府...咕噜...”
调度台荧幕蓝光幽幽,上百条未读报警信息在自动播放:“救救我女儿!”“它们突破防盗门了!”“为什么没有救援!”每条语音末尾都缀着骨骼折断的脆响。
追尾车辆堆叠成钢铁坟场,穿芭蕾舞裙的女孩在车顶狼狈跳跃,身后母亲的脊椎正以90度后折追赶,水晶发卡在尸群头顶闪烁。
军用直升机桨叶切开浓烟,探照灯扫过[希望镇]路牌——箭头所指处,收费站顶棚悬挂着镇长的无头躯干,电子屏仍循环播放旅游宣传片:[世外桃源欢迎您]。
女孩踏过某辆SUV天窗时,车载广播突然响起交通台录音:“目前九号高速通行顺畅...”副驾驶座的丧尸应声抬头,腐烂的播音员证还别在它翻卷的西装领口。
沦陷的天景市蒸腾着腐殖质般的气息,吴宇踩着华尔兹般的步点穿行于尸群。
曾经由他在密达高一手主导的升化,再萃取一遍,也只能感染一座城市。
灰白的天际线下,被感染体们以诡异的同步率抽搐——这座容纳千万人的牢笼,终究没能突破他设定的传播阈值。
“呜噜——”粘稠的喉音突然从巷道深处渗出。他们行走路过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咕噜噜,腐臭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在暮色中凝结成胶状物,阴影里浮动的两点暗红如同劣质红宝石,正随着某种反生理的呼吸节奏明灭。
秦心馨听见了第一声喉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碾过碎玻璃,那声音贴着后颈爬上来,激得她脊柱发麻。
阴影里浮出两点浑浊的暗红,那东西曾经是条狗,现在它嶙峋的肋骨随着喘息刺破溃烂的皮毛,挂着脓血的尾巴像条折断的蝎尾拖在身后。
溃烂的肚皮摩擦地面时发出湿漉漉的响动,最骇人的是那双暴突的眼球,扩张的瞳孔吞噬了整个虹膜,仿佛有人往它颅腔里塞进了发霉的煤核。
唾液从它豁裂的嘴角垂落,在地面蚀出细小的白烟。
即便知道自己不是独自面对,秦心馨的掌心还是浸透出冷汗,她的视网膜已烙下那畜生扑来的轨迹——不,那不是扑杀,更像一截被无形铁链甩出的腐肉炮弹,所有关节都以人类无法理解的角度反折,下颌张开的瞬间甚至迸出颚骨撕裂的脆响。
社长横亘的手臂成为唯一屏障。
犬齿没入他格挡伸出的左臂时,秦心馨惊悚地看着这个自称“社长“的男人纹丝不动的身形,幻痛从自己左臂窜上太阳穴,却在对比中扭曲成荒诞的麻木。
真正恐怖的是头颅甩动的力度,仿佛有台绞肉机卡在皮肉间轰鸣。
被迫同行的几人仿佛鼻腔里灌满自己血液的甜腥,混着畜生喉管喷出的腐臭,像铁锅里熬煮的沥青。
“砰!”板砖在狗头炸开的触感让安启想起妹妹捏爆一颗过熟的番茄的场景,可那挂着骨茬的头颅只是歪了歪,粘稠的黑色浆液从耳孔渗出。
五步外的沥青路面上,某只行尸破碎的胸腔正压着部手机,屏幕蛛网裂纹间,金发动画角色突然定格在转身瞬间,变调的日语从扬声器炸开:“JoJo,你这家伙在看我对吧!”声纹震颤让疯狗腐烂的耳膜渗出黑血,白骨森森的前爪扒住社长的小腿,脊椎如蛇一般扭动着又要弹起。
金属破空声骤然撕裂暮色,路灯的光晕化成一滩蛋黄状物质,那畜生诡异地抽搐起来,溃烂的肚皮轻而易举地被三根钢筋贯穿。
阎君把从五金店顺来的钢铁往地上顿了顿,疯狗的内脏淅淅沥沥淋湿一地。他踹了踹尚未僵直的尸体:“你的人呢?你搞出来的大戏自己控不了?“
远处此起彼伏的嚎叫正在增殖,如同黑暗中的盛大演奏。吴宇摩挲着袖扣轻笑:“空间稀释了病毒浓度,发生了变异,导致感染其他物种不受我编程控制。“
秦心馨瞥见疯狗碎裂的头颅——那团浆液里,有半截蜈蚣状的金属物正诡异地扭动着,泛出幽蓝的磷光。
她蹲下扒开血肉模糊的皮毛,发现那不过是锈迹斑斑的项圈。黑血浸泡的金属表面,蚀刻的字迹已模糊难辨。
“宀鬼|。”她用手指抹开脓血。
吴宇苍白的手指隔空指向,让空气结出冰碴掉落在项圈上,细微的冰碴填补模糊看不清的地方。
[宸鬽片。]
安启突然指着不远处闪烁的霓虹:“好恶心,快去洗洗手。”
公共卫生部门的招牌正在暮色中诡谲明灭。
阎君沉默地盯着自己染血的钢条,秦心馨的余光瞥见社长正按压狗尸脖颈——溃烂的皮毛下露出更多细节。
社长的指甲刮过锈蚀表面,“这畜生本该死在三天后安乐死。”
吴宇眨眨眼:“看我干嘛。”
……
屠夫肥大宽厚的手指死死攥紧油腻刀柄,指缝间渗出黑黄色油脂。
他吐出浑浊气体的瞬间,紫色气旋如同活物般炸开,以足底为圆心,黑红色血污在地面疯狂滋长,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臭凝结成胶质薄膜。
幽州镇抚司的残躯在领域内抽搐,他们的战术护甲融化成沥青状物质,裸露的皮肤鼓起葡萄串状血泡。有人试图抬起脉冲枪,却发现手指关节已粘连成蹼状——这些精锐司员此刻正如被捏住后颈的羔羊,等待屠刀落下。
残月尚未完全沉落,钛合金弩箭已撕裂泛着鱼肚白的晨曦。秦晓珏足底的反重力靴喷涌幽蓝火焰,将她定格在楼宇裂缝的微光中。复合弓的能量纹路逐级充能,弓弦震颤发出的蜂鸣,正是「破甲锥」撕裂空气的前奏。
两具木偶从屠夫背后阴影显形,槐木躯干上嵌着的密教符文正渗出暗金色液体,关节液压装置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左侧木偶胸腔突然呈花瓣状裂开,128枚微型制导钢刺在0.3秒内完成弹幕齐射,与破甲锥相撞爆发的等离子火花,在废墟上空绽放成虚假星群。
右侧木偶展开双臂时,高碳纳米丝如同蛛后吐息喷涌。熔断混凝土立柱的滋滋声里,秦晓珏旋身踢碎的钢化玻璃化作霰弹风暴,引力锚爪扣住下坠钢梁的刹那,她腕部植入体迸出青紫色电弧。
“咔!”九支湮灭箭在墙垣凿出环形弹孔,木偶却踩着量子涂层的窗架残片完成三连跳。秦晓珏果断弃弓抽刀,腕部植入体激活的高周波刃发出蜂鸣——足以切割装甲车的纳米丝,在量子共振下脆如蛛丝。
先导木偶膝关节爆开的液氮蒸汽尚未消散,另一具已展开第二形态:右臂弹出镶嵌梵文的旋转链锯,左掌切换的电磁脉冲炮口泛着佛家卍字符。
当第七支湮灭箭擦过量子涂层时,秦晓珏的战术目镜突然爆出刺目红光——反重力靴能源匣被纳米丝缠住了泄压阀。她果断切断足部神经链接,却在自由落体的瞬间被电磁脉冲炮轰中脊椎。植入体过载的灼痛让她尝到了牙龈渗出的血腥味。
“喀啦!”高周波匕首脱手扎进混凝土墙,刀柄仍在高频震颤。先导木偶胸腔裂开的瞬间,带着密教符文的拘束链如同活蛇窜出。锁链末端的逆齿钩刺入肩胛骨间的灵枢穴时,秦晓珏听见了自己真气凝结的脆响。
另一具木偶展开的蜂巢结构嗡嗡作响,三千根淬毒探针精准刺入运动皮层。纳米机器人顺着神经突触游走的酥麻感,让她想起幼时被蚂蚁爬满手臂的噩梦——这些机械寄生虫正在劫持她的神经信号,将修为锁进血肉牢笼,沦为生命力顽强的人。
“吴叔...李阿姨...”她从咬碎的臼齿间挤出称谓。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秦晓珏看清木偶裂开头颅内悬浮的人皮——童年记忆里慈祥的邻居们,此刻正浸泡在液态符文中微笑。
纳米丝在木偶脖颈处编织出符文茧房,将她抽搐的躯体悬吊在废墟之间,远处浮空引擎的轰鸣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