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军营设宴款待钦差。
酒过三巡,钦差突然提议:“将军,明日可否让本官看看军中操练?陛下常念叨北境军乃国之精锐呢。”
司帝举杯:“自当从命。不过……”
他面露难色,“近日正值农忙,半数士兵轮值助民收割,恐怕无法展示全军阵势。”
钦差眼中精光一闪:“无妨无妨,看个大概即可。”
宴散后,司帝回到主帐,亲卫已在等候。
“将军,那文书去了粮仓,仔细查看了存粮数量,还偷偷取了几粒麦子。”
司帝冷笑:“果然。”他转向姬小颂,“明日操练,按第二套方案准备。”
姬小颂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小瓶灵泉:“这个加在士兵饮水中,可暂时增强体力,让他们表演时更显精锐。”
司帝亲了亲她的额头,也没问这是调配的什么。
“你早些休息,明日不必出席操练。”
“不,我要去。”姬小颂眼神坚定,“越是回避越显可疑。况且……”
她轻抚腹部,“他们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
司帝还想劝阻,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这是有紧急情况的信号。
副将匆匆入帐:“将军!抓到一个人,正在粮仓附近鬼鬼祟祟埋什么东西!”
司帝眼神一凛:“带我去看。”
粮仓后的阴影里,两名亲卫押着一个黑衣人。
地上挖了个浅坑,里面放着一个奇怪的铁盒。
“将军,此物会定时喷出烟雾,若埋在粮仓附近,一夜之间就能让粮食发霉!”亲卫低声道。
司帝蹲下身检查铁盒,发现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柳”字。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个钦差……明查暗害……”
“将军,此人如何处置?”
司帝沉思片刻:“放他走,但要让他以为是自己逃脱的。把这个……”
他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假布防图塞进那人怀中,“‘不小心’留给他。”
亲卫领命而去。
司帝回到主帐,将情况告知姬小颂。
“他们想制造军中粮草霉变的假象,为日后诬告你管理不善做铺垫。”姬小颂立刻明白其中关窍。
司帝点头:“不仅如此,我猜明日操练,钦差必会再出难题。”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
“刺客。”司帝声音冰冷,“假装刺杀钦差,然后栽赃于我。”
姬小颂握住他的手:“那我们……”
“将计就计。”司帝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是时候让钦差大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北境精锐了。”
夜深了,军营渐渐安静下来。
钦差帐中,烛火却依然亮着。
陈大人正在书写密信,脸上哪还有半分酒意。
“司帝谨慎过头,反显可疑。”他笔下不停,“麦田确有古怪,姬氏女恐通妖术。军中粮草虽然不算充足,但也并非是穷困到饿死人,恐有囤积谋反之嫌……”
写毕,他将密信卷好,塞入一个小竹筒。
推开后窗,一只信鸽悄然落下。
钦差将竹筒绑在鸽腿上,轻轻一扬手,信鸽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知道的是,信鸽刚飞过军营围墙,就被一张几乎看不见的细网悄然捕获。
亲卫取下竹筒,换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假情报,重新放飞信鸽。
假情报上写着:“司帝忠心可鉴,军民和谐,边境安稳。柳相所疑之事,皆无实据……”
与此同时,司帝站在了望塔上,远眺京城方向,手中把玩着那枚真正的密信竹筒。
“夫君,”姬小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凉了。”
司帝转身,将披风裹在妻子身上:“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钦差的信鸽飞入京城时,皇帝正倚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一份奏折。
“陛下,北境密报。”一名黑衣暗卫无声无息地跪伏在地,双手呈上竹筒。
皇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接过竹筒,慢条斯理地展开密信。
他的目光在纸面上缓缓扫过,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
“司帝……果然谨慎。”
他指尖一搓,密信瞬间化作灰烬。
“陈大人试探不出什么,那朕就亲自逼他一把。”
皇帝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境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传旨——”
*
几日后,北境军营。
司帝站在校场高台之上,看着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操练,神情肃穆。
钦差陈大人坐在一旁,面带微笑。
“将军治军有方,果然名不虚传。”钦差赞叹道。
司帝淡淡一笑:“大人过奖。”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传令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军!京城急报!”
司帝眉头一皱,接过信函,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怎么了?”姬小颂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道。
司帝没有回答,只是将信函递给她。
姬小颂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境守将司帝,拥兵自重,私藏军粮,意图不轨。今命司帝即刻卸甲归京,交还兵符,接受审查。若抗旨不遵,视为谋反,诛九族!”
钦差陈大人故作惊讶:“哎呀,这……陛下怎会突然下此旨意?”
司帝冷冷扫了他一眼,眼中寒意刺骨。
钦差被他看得心头一颤,连忙干笑道:“将军莫急,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不如先接旨,待本官回京替将军解释……”
“解释?”司帝冷笑一声,“陈大人,这旨意来得可真巧,前几日你刚查完我军粮,今日陛下就下旨说我私藏军粮?”
钦差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将军此言差矣,本官只是例行公事,绝无构陷之意。”
司帝不再理会他,转身对副将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副将肃然领命:“是!”
钦差见状,终于慌了:“将军!你这是要抗旨?!”
司帝缓缓拔剑,剑锋寒光凛冽:“抗旨?不,我只是想问问陛下……”
“我司家世代忠烈,我父亲战死沙场,我兄长戍边十年未归,再次有信时已是死讯。我司帝守北境五年,未曾让敌军踏入半步!”
“如今,陛下却要夺我兵权,治我谋反之罪?”
“这旨意,我不认!”
钦差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司帝!你敢抗旨,便是谋反!你难道真要置司家满门于死地?!”
司帝眼中杀意暴涨,剑锋直指钦差咽喉:“若陛下执意要我死,那我便让他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谋反!”
*
当夜,军帐内。
姬小颂紧紧握住司帝的手,眼中满是忧虑:“夫君,你真要……”
司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小颂,陛下这是要逼我反。”
“他故意下这道旨意,就是要看我是否真的会交出兵权。若我乖乖回京,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若我抗旨,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派兵围剿,彻底铲除司家。”
姬小颂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司帝缓缓摇头:“没有。”
他伸手抚上她的腹部,声音低沉:“但我绝不会让你和孩子陷入危险。”
姬小颂深吸一口气,忽然抬头,目光坚定:“夫君,若真要反,那就反得彻底。”
司帝一怔:“什么意思?”
姬小颂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递给他:“这是北境十三村的联名信物,他们早已暗中约定,若你有难,他们愿举村相助。”
司帝接过玉牌,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们……”
姬小颂微微一笑:“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清楚。”
司帝握紧玉牌,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好。”
他站起身,走到军帐外,看着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而坚定:
“既然陛下要我反,那我便反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