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气氛随着列车的平稳行驶，逐渐缓和了一些。或许是远离了危险，或许是刚才的谈话让大家都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士兵们开始围坐在一起，讲述他们在铁路战线上经历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刚开始修复铁路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赌命。”一个皮肤黝黑的士兵笑着说道，他的肩甲上刻着蓉川的军徽，脸上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沧桑，“丧尸、变异兽、废土里的土匪……我们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干掉。”
“特别是修复景阳城外那段铁路的时候。”另一个士兵接过话茬，语气带着些许阴郁，“那里有一片废墟，晚上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我们以为是丧尸，但那些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然后呢？”周婉忍不住问道，眼中带着一丝紧张。
士兵耸耸肩，像是在回忆：“有一天晚上，一支巡逻小队失踪了，连尸体都没找到。后来，我们派了装甲车进去侦查，才发现那片废墟下面有个坍塌的地下实验室，里面……全是扭曲的人形。”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凝滞，士兵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某种不安的神色。
“那些东西有攻击性吗？”我低声问道，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士兵点了点头：“当然有，不过它们似乎怕光，所以白天不敢出来。后来我们用爆破把整个实验室炸了，才算了结。”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列车引擎的低沉轰鸣声在空气中回荡，伴随着铁轨与轮轴摩擦的咔嗒声填满这片狭窄的空间。偶尔，有人调整坐姿，金属装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
“你们这些外来者，”一个年轻的士兵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打算怎么在蓉川活下去？”
他的话不算刻薄，但语气中透露出的警惕，像是在评估我们到底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赵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士兵。
“活下去，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他淡淡地说，“是这个世界决定的。”
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个年长的士兵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倒是实话。”
他递过来一个水壶，示意我们可以喝点水。我接过水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金属味和消毒剂的气息——这是一种从战场上回收净化后的饮用水。
“铁路修复完成后，蓉川开始对外扩张。”他慢慢说道，目光穿透车窗，看向那片破败的荒野，“城市之间的联系开始恢复，我们开始清理更多的区域，重新建立据点和防线。”
“那岂不是好事？”周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士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头：“你错了。”
“为什么？”赵磊皱起眉头。
“丧尸，也在变强。”
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沉。
“变强？”我忍不住追问，“什么意思？”
“x的死，虽然重创了尸潮，但它也让我们意识到了一件事。”士兵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丧尸，并不是毫无智慧的怪物。”
“它们在适应战争。”
我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士兵继续说道：“在我们清理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丧尸开始出现一些新的行为模式。它们不再只是无脑冲锋，而是会利用地形，甚至会设伏。有些指挥型丧尸能够组织其他丧尸进行战斗，而某些特殊变异体，甚至可以模拟人类的战术。”
“模拟……战术？”赵磊的脸色变得凝重。
“没错。之前有一次，我们的部队在一片废墟里驻扎。半夜，我们的巡逻队发现，有丧尸趴在远处的废墟里观察我们。”
“观察？”周婉睁大了眼睛。
“对，它们不动，也不发动攻击，就只是趴在那里盯着。”士兵的声音低沉，仿佛回忆起那一晚的恐怖，“然后，第二天凌晨，我们遭到了伏击。”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伏击？”我低声重复。
“对，它们在周围埋伏了大批的丧尸，我们的部队一动，那些隐藏的怪物就冲出来了。”
士兵深深叹了口气：“我们还发现了一些更恐怖的事情。”
“什么？”赵磊的声音也变得紧绷。
“某些丧尸……学会了假死。”士兵咬着牙，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它们会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尸体。但只要你靠近，它们就会突然暴起攻击。”
列车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一度。
“所以，战争并没有结束。”士兵轻声说道，“它只是刚刚开始。”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些信息。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有些微微颤抖。我曾以为，只要我们逃离北海，找到安全的地方，一切都会变好。
但现在看来，我们只是逃到了另一个战场。
“林锐他们呢？”赵磊突然问道。
士兵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他们仍然在战斗。”
“那他们有赢的希望吗？”周婉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士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看向窗外那片破败的荒野，眼神深邃而凝重。
远方的天际线被厚重的尘雾笼罩，隐约可见残破的建筑轮廓，宛如死寂荒野中残存的墓碑。
这里曾是一片广袤的平原，风吹草低的丰饶之地，但如今，只有焦黑的泥土、崩裂的路面和层层堆积的残骸。
地面上遍布炮击留下的弹坑，混杂着腐烂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硝烟交融的气息，让人几乎无法喘息。
远处，丧尸群如潮水般蠕动，它们密密麻麻地涌来，爬过倒塌的建筑，穿过破败的街巷，甚至踩踏着同类的尸骸，向战线推进。
最前排的是普通的感染者，它们肢体扭曲，皮肤干裂，行动虽然迟缓，但数量庞大。
而在尸潮后方，隐约可见高大的变异体，它们体型庞大，肌肉膨胀，部分个体的皮肤已经完全硬化成灰黑色的外骨骼，如同一座座行走的堡垒。
某些个体甚至生长出额外的肢体或器官，似乎在不断进化。
但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在更远处那些隐匿于黑暗中的“智慧型”个体。
它们并不急于冲锋，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在观察着人类的防线，等待着进攻的最佳时机。
装甲列车缓缓驶入战区，沉重的车轮碾压着铁轨，发出低沉的震颤声。列车表面的装甲板上布满了弹孔与焦痕，证明着它曾在无数次战斗中挣扎求生。
金属外壳的某些部分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那些痕迹仿佛某种警告，让人即使身处车内也能感受到战场的残酷。
“列车即将进入战线范围，全员准备下车！”列车长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整个车厢，短短几句话，像一块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个人的胸口。
车厢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士兵们迅速整理装备，检查武器弹药，扣紧护甲带扣，彼此之间的眼神没有多余的交流，但所有人都明白，即将迎来一场硬仗。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步枪，感受到金属枪身的冰冷，手心微微出汗。
老张坐在我旁边，默默地整理着弹匣，每一颗子弹都被他仔细地装填进枪械里，动作沉稳而专注。
赵磊低头检查着战术背心上的手雷和匕首，周婉则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双手死死攥住武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紧张吗？”老张轻声问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废话。”我咽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己的喉咙不那么干涩。
“很好，紧张说明你还活着。”他低声说道，把一颗备用弹匣递给我，“但别让紧张控制了你。”
车门缓缓打开，寒风瞬间灌入车厢，带着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刺激得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泥泞的荒原，战火与尸潮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焦黑的土地上遍布弹坑，破碎的尸骸散落四处，空气中仍然残留着爆炸后的硝烟味，像是整个大地都在诉说战争的残酷。
列车外的临时战区已然戒备森严，防御工事分布在各个关键位置，机枪塔高高矗立，重火力武器随时待命。远处，尸潮正在缓缓涌动，它们在黑暗中蠕动，仿佛感受到了新鲜血肉的气息。
“所有新兵，按照分配进入各自战斗小组。”指挥官的声音透过战术耳机传来，冷静而坚定。
我们的命运已经不再由我们自己掌控，我们只是被推上战场的一颗棋子。
我们被编入第二战斗小组，也就是机动作战队，负责在前线游走，补充弹药、救援伤员，支援任何被突破的防线。
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冲在前线，还要随时准备救援、补给，甚至在防线崩溃时堵住缺口。
“你们这群新兵听好了。”一名蓉川的老兵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带着深深的疤痕，眼神凌厉，“这不是训练场，你们要么在战斗中学会活下来，要么死。”
我和周婉对视一眼，心底发寒。
“赵磊，你负责带队。”指挥官继续分配任务，“老张，你是补给员，确保弹药和急救物资分配妥当。周婉，你跟狙击小队保持通讯，随时提供情报。至于你……”他看向我，微微皱眉，“新兵，你会用榴弹发射器吗？”
“会……一点。”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二小组的火力支援。”他说完，直接把一支榴弹发射器丢给我，“学着用它，别浪费弹药。”
我的心狂跳不止，榴弹发射器的沉重让我几乎站不稳。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而赵磊只是点了点头：“你听从我的指挥，别乱来。”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机枪塔已经开始调整角度，狙击手在高地部署完毕，燃烧壕沟也被点燃，火光映红了整个防线，让这一片战场看起来更像是地狱的一部分。
我紧紧握着榴弹发射器，手心的汗水已经浸湿了枪托。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
我知道，战斗即将爆发，而我们，只有迎战这一条路可走。
“所有战斗单位，进入战备状态。”战术耳机里传来前线指挥官的命令，声音沉稳而冷静，像是一块嵌入战场的钢铁。
前方黑暗中，无数身影晃动着，像是地狱之门开启后倾泻而出的恶鬼。
它们拖着残破的身体，有的四肢畸形，有的脑袋耷拉在肩膀上，却依然坚定地朝我们逼近。
它们没有恐惧，没有痛觉，唯一的目标就是摧毁眼前的一切。
它们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胸腔里蔓延的紧张感。
“别担心，新兵，这只是你的第一场战斗，不会是最后一场。”
“准备开火！”有人在吼，声音在无线电里炸响，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
“距离一百五十米，密集队形！”狙击小组的观察员报告。
“第一轮射击——开火！”
轰！
榴弹发射器的膛口闪出火光，我甚至没来得及调整呼吸，战场便已经被炮火点燃。
高爆榴弹在尸群中炸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夜空，橘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将丧尸的残肢炸上半空，血肉四溅，洒落在泥地里。
冲在最前排的丧尸顿时被炸成一片残骸，扭曲的肢体在火焰中翻滚，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机枪塔上的自动武器开始咆哮，子弹倾泻如暴雨，将尸潮的前锋撕得千疮百孔。
但更多的怪物从后方涌来，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前行，它们仿佛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只有本能驱使着它们不断向前。
“它们速度比预想的快！”狙击小组的观察员惊呼。
“该死的，这次的尸潮规模不小！”
轰！
又是一阵爆炸，震荡波席卷战场，丧尸被撕裂的残躯被冲击力抛上天空，碎肉与内脏洒落在泥泞的土地上。但它们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在同伴的死亡中变得更加狂暴，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们开始冲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