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间,傅重峦已然思绪不清,不知过了多久。
肖从章将他放开时,他只能双眼湿润无神的看着上方恍惚。
直到肖从章将他拉起,递了杯温水在他眼前,傅重峦才回过神来。
肿胀湿热的感觉还停留在唇侧,傅重峦抿了抿红肿的唇瓣,有些恼羞成怒的将眼前的水推开。
“不要。”一开口,傅重峦才知晓自己的声音已然沙哑无力,偏偏视线扫到一旁的罪魁祸首却还眉眼含笑。
有些欲盖弥彰,羞愧不已的瞪了肖从章两眼,傅重峦下床站起身。
“既然肖将军已无大碍,那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拿过衣架上的灰白狐领大氅就要往外走,宛若后面有狼在追一般。
可惜天不遂人愿,肖从章伸手拉住了他。
被扣着手腕往后带了几步,傅重峦僵硬的脊背贴到了肖从章温热的胸膛上。
愣神之际,身后有人很轻的俯身靠了下来,将脸贴近他脆弱苍白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吹在肌肤上。
他听到了肖从章沉的发哑的询问。
“傅重峦,别躲着我。”
傅重峦好似被问中心思一般,眼底露出一丝心虚和怔然,沉默半晌,才轻咳两声回答。
“不会,我无缘无故为何躲你!?”某人虚张声势的强装淡定。
“……”
肖从章无声的沉默让傅重峦感到有些无可奈何,垂眸认真的思索片刻,傅重峦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句。
“那你让我想想……”
哪有人一上来都不表明心意就亲人的……
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尽管肖从章并没有直接点明他对自己的心思,但肖从章的一切举动实在太过明显,傅重峦在怎么逃避也得承认。
肖从章真的喜欢他这件事……
尽管一时间对他来说有些许的诡异。
毕竟他可从未想着要跟肖从章在一起,虽然他现在也并不抗拒这件事……
他此时的心太乱了,实在不知道他自己对肖从章的感情……
陌生的无措感让他会本能的逃避。
许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抱怨和不满,肖从章安静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好,我不逼你。”
得到他的答案,傅重峦面上骤然松了口气,挣开肖从章的怀抱就往外走,
猛一拉开门,却发现林修不知何时蹲在门边,旁边的熊猫则靠在门槛上抱着个大冬笋啃。
看到傅重峦出来的那一瞬,林修一脸无措尴尬的站起身,扫了眼跟出来的肖从章一眼,随后看着外边光秃秃的院子惊叹。
“这院子真不错……”
傅重峦很轻的皱了下眉,也懒得管林修到底听到了多少,眼神晦暗一瞬,穿好大氅迈步离开。
肖从章没有追上去,立在门边看着傅重峦的背影远处,唇边始终挂着一瞬笑。
直到林修一脸好奇的多嘴发问。
“将军,你……把人小盛公子咋了?”虽是这般问,但林修此时的眼神看肖从章已然像是在看饥渴难耐的禽兽一般。
别以为他没看见盛公子嘴巴都肿了!!
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军师不是正人君子也就算了,连恪守己身的将军都被带坏了!
肖从章脸色一变,面无表情的侧眸瞥了眼他,单挑侧眉。
“既然你这么闲,就去把府中各处的积雪扫一遍,没扫干净自己滚去军营领三军棍。”
说完,肖从章没理会林修一副天塌了的震惊模样,转身关门回屋,一气呵成。
留下林修同地上的团圆四目相对。
一阵寒风过,四处鸦声起。
……
傅重峦回到盛府时,盛太傅正准备出门进宫。
看见傅重峦一夜未归回来,却未见惊讶,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匆忙间同他说道。
“宁儿!为父进宫去了,今日天气冷,还是留在府里好。”
傅重峦神色微微疑惑,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朝盛太傅轻轻颔首,目送他离开上了马车。
回到自己院中时,白义一脸紧张担忧的凑上来,也围着傅重峦转了一圈,没看到他身上有伤才如释重负。
傅重峦对他们一个个的这副模样感到好笑。
“为何都这般不放心我?放心,我没事。”
白义拍了拍胸膛给自己压了压惊,随后同傅重峦解释道。
“昨夜公子你派人回来说同肖将军要下棋夜谈,宿在肖府,我这也是怕出什么意外……”
昨夜因为太担心肖从章的伤,所以傅重峦才找了借口不回来。
看着白义一脸的紧张兮兮心有余悸,傅重峦眼底露出几分温色,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迈步进屋。
“备水吧,我想沐浴。”
白义一听急忙应声跑去厨房。
待他提完水回来,傅重峦准备更衣时,忽的想起了什么,便随口问了句。
“母亲今日不在府中?”
按盛夫人的性子,昨夜下元节他一夜未归,定然担心。
白义思索了片刻,想起什么,便同傅重峦说道。
“夫人昨夜在公子走后便来过我们院子了,今日一早听说便同勇国公夫人出城区郊外道观上香了……”
“道观?”傅重峦心中隐隐感觉有些奇怪。
盛夫人并不信儒道,多去的也不过郊外的长华寺,为何忽然会去道观。
白义却一脸确定的再次点头。
傅重峦眼底露出一抹暗色,压下心中的疑问,没再多问其他。
待沐浴好后,傅重峦躺在暖炭旁的摇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思索的却是昨夜莫应怜同他说的话。
一切的线索宛若从乌云暗处伸出来绞在一起的乱线,尽管傅重峦尽力去回想,却没有办法把莫应怜同当年的五皇子相连在一起。
但他身边的青将,还有那副蓝金铜鬼面具,这些都证明此人绝对同五皇子有关系……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傅重峦视线发沉的微微侧眸,瞥了眼放在小桌上那个放着玉哨的锦囊。
眼底露出一丝厌恶轻嘲,不知想到了什么,傅重峦的眼眸蒙上一层暗影。
心中此时,似乎已经有了几分对策……
思付将停,傅重峦放下心中的戒备,侧眸淡淡看向西侧窗外。
墨绿的竹枝盖上新雪,摇摇欲坠,洒落在地,将刚扫清的小径再次遮盖。
眼前一切不过是表面的一时平静。
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再起波澜……
傅重峦勾唇一笑,合目入睡……
此刻另一边。
长公主府。
悠悠丝竹声自花楼二楼的阁台传出。
一张扑面华贵狐毯的美人榻上,景瑟半倚着身子靠在上面假寐,拾琴则漠然着脸跪坐在她脚边,正在为她在小炉上温酒。
直到管家进来通传贵客来了,景瑟才稍稍睁开眼,看向二楼来人的方向。
拾琴侧眸示意乐人停下奏乐离开后,慢慢站起身,将温好的酒递到景瑟面前。
就在她接过的同时,远处传来拾级而上的脚步声。
二人朝前看去,入目便是一节绛紫华贵的衣袍。
柏西宴今日只带了一个随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