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廉不是傻子,要是傻子,他也不能坐上右副都御史这个位子,挤入到三品大员的行列之中!
姜颂廉满脸怒火的看着这个被他打倒在地的女儿,要不是思及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他早就让人将这个蠢货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本来上峰现在就对他不甚满意,有点什么好差事都被安排给了谢绍骞,眼见两人之间积累下来的功绩差距越来越大。
他原本还指望着将这个女儿嫁进振阳王府或是宣平伯府,为他挣一挣能跟谢绍骞抗衡的资本,却没想到这个蠢货为了那一点点姑娘们之间的小争斗,把这两家都得罪了个遍,真是愚蠢至极。
到如今还想将责任推到沈垂月跟振阳世子身上去,也不想想,这振阳王府跟宣平伯府,哪个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姜颂廉在这头被气得团团转,跟那被点燃的炮仗似得噼啪作响,而姜皓旻那头,却是一个又一个摇着脑袋走出来的大夫。
姜夫人看着那些个摇着脑袋走出来的大夫,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了,被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架着送到了椅子上,手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过去了。
六位大夫轮番看完后,又商讨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才给出了一个答复。
命还是能保住的,不过手脚就比较麻烦了,能接回去,后续就得看姜少爷的愈合情况了。
不过哪怕是最好的结果,这姜少爷以后也成残废了,右手估计连毛笔都拿不起来了,更别提参加科考什么的了,还有那左脚,估计走路都费劲了。
几位大夫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姜夫人也听明白了,一时接受不了,直接翻着白眼厥过去了!
几位大夫又是手忙脚乱的一阵抢救,掐人中的掐人中,扎针的扎针,揉捏穴位的揉捏穴位,好一番折腾,姜夫人才幽幽转醒过来。
而在前厅的姜颂廉听到消息之后,头脑也是一阵发晕,他捂着自己脑袋跌坐在了椅子上,气喘如牛,好一阵才平息下来,这个孽女是留不得了!
他看着地上的姜婼芙,眼里满是怒火跟厌恶,对着下人怒喝道:“来人,将这孽女关进祠堂思过!去把夫人叫过来!”
被人架着离开的时候,姜婼芙眼里满是慌乱,嘴里也一直在叫喊着:
“爹!我知道错了!求爹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爹——!”
“娘!救救我!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娘——!”
姜夫人就这样冷眼的看着姜婼芙被人拖下去,她平日里就宠爱姜皓旻,轻视姜婼芙,现如今,姜皓旻的手脚皆是因为她而被废,她对这个女儿也生出了不少的埋怨之气。
是以,当姜颂廉一说要趁早将姜婼芙嫁出去之时,她就已经在心里有了决策,养了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让她为姜家做一些贡献了。
......
相比较于姜府的闹腾,振阳王府里的吵闹可一点都不比姜府少,振阳王妃看着自己女儿那肿得跟个猪蹄似得脚踝,气得直接上手扯住了振阳世子的耳朵。
“林景行!你就是这样保护你妹妹的?!”
“哎呦!娘!娘!娘——!我的亲娘诶!耳朵都要被你扯掉了!”
振阳世子捂着自己的耳朵痛苦哀嚎着,在原地跟着振阳王妃的手劲转了好几圈才把自己的耳朵给保护下来,揉搓着自己受伤的耳朵龇牙咧嘴的叫。
“这关我什么事!明明是她非要......”
“哥!”临真郡主生怕自家哥哥口不择言把不该说的说出来,连忙开口打断了他。
振阳世子双手掐腰瞪着她:“哥什么哥!喊爹都没用!没看娘都快把我耳朵扯下来下酒了嘛!”
振阳王妃又上手了,这回扯住了他另一只耳朵:“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要不是因为你粗心!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有没有对你妹妹上心啊!”
振阳世子又开始捂着自己的耳朵转圈圈了:“哎呦,我哪不上心了!您可别含血喷人,我这不是一早就派人去请那些休沐的太医了嘛,反正您放心,只要是没当值的,我保管全让人请回来,给嫣乔治脚,您看行不行?”
振阳王妃哼了一声,放开了儿子的耳朵。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娘!什么叫算啊!我这良心可是大大的啊!”
振阳世子两只手一起揉搓着自己的耳朵,他都多少年没受过这罪了,依稀记得上次被娘亲这样揪耳朵,还是几年前他说要纳个清倌当小妾的时候。
不过到底还是没纳进来,最后也只是给了一笔钱替那个清倌赎了身,又给了一笔银钱将人送走了,现在想起来还肉疼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银子花了,人也亏了。
几位太医被陆续请进了振阳王府,王妃跟世子一直在旁边守着,最后经由几位太医的细致检查,确定了骨头没事,只是伤到了经脉,只需要好好卧床静养,平日里多些忌口就行。
还开了几张方子,内服外敷的都有。
振阳王妃确定了女儿的脚没什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振阳世子也暗暗庆幸自己终于保住了这一对耳朵。
振阳王妃吩咐人给几位太医都奉上了厚厚的诊金,还叫世子亲自送到了门口。
在这些事情上,振阳王妃从来不会摆谱拿乔,毕竟谁家没个会头疼脑热的人,保不准哪天就会求到这些人身上,所以该敬着就得敬着的好。
另一边,振阳世子刚把这些太医送出去,就听到了林九的回禀,说是姜府也派了人去请那些休沐的太医,只不过太医都来王府了,他们一个都没请到,最后只能转头去请那些医馆里头的大夫。
振阳世子闻言嗤笑了一声,他是故意不让姜府的人请到太医的吗?
是,也不是。
毕竟他可没阻拦他们进宫去请,不过最后看姜府的人去请了坐诊的大夫也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姜颂廉连进宫去奏请圣上恩赐太医进府替他儿子看伤都不敢,可见也是怂包一个,也是可怜了那个姜皓旻,居然给那么一个怂包当了儿子。
啊呸!一个伤了他妹妹的杂碎,他去可怜个什么劲!
有这闲工夫,不如回自己的院子去享受一下什么叫做温香软玉,毕竟他的院子里,可还是有一堆美人等着他呢。
另一头,振阳王妃出了临真郡主的院子,便打听起马场里头发生的事来了。
到底是自家的马场,里头发生的事不说知道个十足十,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振阳王妃扶着安嬷嬷的手,在花园里头转悠,凝重眉问道:“你是说嫣乔是为了给那谢家的二公子挡球杖,这才摔下马伤了脚的?”
“是。”
“那谢二公子什么来头?”
“谢二公子是左副都御史谢绍骞的侄子,其父是大理寺左寺丞。”
振阳王妃闻言,一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大理寺寺丞,不过五品,哪里配得上她的嫣乔了,如果是谢绍骞之子,还能考虑考虑,至于那个什么谢二公子,想都不要想!
安嬷嬷悄悄瞥了一眼王妃的脸色,宽慰着说道:“王妃也不必太过忧虑,说不准只是误会罢了。”
“哼,嫣乔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生出来的,她心里头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我一定要趁早绝了她的这个念头才行!”
振阳王妃这头正生着气呢,花园里头又传来了几道嬉笑吵闹之声。
“诗雨姐姐,你瞧这个蝴蝶多好看。”
“诶,这只蝴蝶的颜色纹样属实是漂亮,改明儿个让世子爷给我打一个这样的蝴蝶簪子来。”
“那我也得跟世子爷要个镯子,世子爷夸我手腕纤细莹白,戴镯子最好看了。”
“诗雨姐姐、沐雪姐姐,可别忘了我啊。”
“小贪心鬼,世子爷什么时候忘记过你那份了。”
“嘿嘿,世子爷对咱们姐妹最大方了,南春我可算是掉进福窝里头了。”
“诗雨姑娘、沐雪姑娘、南春姑娘,世子爷回后院了。”
“是嘛,那咱们也赶紧回去吧,别让世子爷等久了。”
“诗雨姐姐是担心世子爷被溪韵勾进她的院子里不让你见吧。”
“你不担心,那你别回去啊,这后院里头那么多姐妹,就属溪韵最霸道了。”
“就是就是,诗雨姐姐说得对,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呼啦啦在花园里转悠了一圈,又呼啦啦的走了。
振阳王妃看着那些被摧残得不像样的花枝,只感觉脑袋两侧像是被人拿着锤子敲似得发疼。
说来这林家往上数几代,都没出过这么色令智昏的人,怎么到了她儿子,就变得如此放浪了?!到底是她怀他之时拜错了祖宗,还是磕头磕错了方向?
振阳王妃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然而那一阵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却让她觉得这个园子也是待不下去了,扶着安嬷嬷的手转身离开了。
路上,振阳王妃想起了先前安嬷嬷说起马场上的事时还提到了一个人。
“安嬷嬷,你先前说,嫣乔摔下马之后,有个姑娘跑过来替她教训了一下姜家的那个小子是吧。”
“是,是宣平伯府的沈小姐,名叫沈垂月。”
“宣平伯府啊。”听到这个名衔振阳王妃便有些意动了。
“我记得这沈垂月常年跟着宣平伯住在边城,那里民风彪悍,想来这个沈垂月性子也是有几分泼辣的,不然哪能一鞭子就把人给抽到马下去。”
振阳王妃越说越觉得喜欢,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该让这么有魄力的姑娘来好好管教才压得住!
安嬷嬷顺着振阳王妃的心思问道:“王妃可是看上那沈小姐了?”
振阳王妃倒是没有否认,不过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不急,宣平伯府的门庭最近不是热闹得很嘛,我过段时日再上门拜访也不迟,不过,倒是可以先送份礼上门去,好歹,那沈垂月也算是帮了嫣乔不是,这事你安排着来就行。”
“是。”安嬷嬷应了一声,扶着振阳王妃的手进了院子。
宣平伯府那边,沈垂月预想中的军棍并没有落到她身上。
原因有二,其一,宣平伯夫妇可没有未问缘由先打三十大板的习惯,苦主都还没找上门来,他们何必这么着急就处罚自己家里人。
就算苦主找上门来,这还有道说呢,况且,这事也不全是沈垂月的错,她不过就是冲动了一些罢了,小孩子嘛,做错事在所难免的,该赔偿就赔偿,该道歉就道歉,这要是再提别的要求,那可就是姜家的不懂事了。
其二,就是这振阳王府以王妃的名义,送来了一份丰厚的谢礼,着实是打了宣平伯府一个措手不及,无暇顾及沈垂月干的那些个小事。
旁人未必知道这振阳王府的存在有多特殊,可宣平伯是知道的,自从进京以来,他倒是按礼送过两回帖子问候,却都没得到回应,振阳王府低调,不愿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这也能理解。
可偏偏今天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振阳王妃就送过来这么厚的礼,这着实是唬了宣平伯夫妇一跳,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都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两夫妻躺在一起,眼光光的看着顶上的幔帐,愣是睡不着一点。
今晚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姜颂廉,当他得知振阳王府给宣平伯府送了丰厚的谢礼之时,他就知道了,那一定是振阳王府做给他看的,就是为了警告他,不许他拿这件事做任何的文章,否则振阳王府不会放过姜家,不会放过他姜颂廉的!
姜颂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该如何为姜家为自己渡过这一难关,愣是躺到了鸡鸣之时,也不曾入睡半分,还未得其法。
振阳王府:“......”有时候吧,人还是不必太有脑子的。
宣平伯府:“......”有时候吧,人还是需要有点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