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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武英殿 > 第73章 习练战阵岳麓演兵 妄引谶语长史死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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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习练战阵岳麓演兵 妄引谶语长史死谏(1)

长沙西南的岳麓山下,一支数百人的马队自北向南飞驰而来,在不大宽阔的山路上扬起了狂澜般的尘埃,如疾风劲雨,锐不可当。突然,东面树林里呐喊着杀出了数千军兵, 马队也不恋战,边打边向西南而来。西面山坡上瞬间又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两三千军兵蜂拥着冲下山来。数百人的马队被赶到前面一个狭长的山谷中,一条条绊马索同时拉 起,后队的一百多个军兵落马,前队没跑出多远,几十名骑兵就纷纷跌入了早已挖好的陷阱中。前有陷阱,后有追兵,马队剩下的两三百人不得不下马投降。

一名老将跃马提刀,来到半山腰一个临时搭起的草棚内,三丈开外下马,跪道:“禀王爷,臣张成的战阵演习完毕,两翼伏兵鼓噪,小部杀出,逼敌进入峡谷,以绊马索和陷坑致敌自亡,无路可退而降,以最小死伤获取最大战绩。”

“哈哈哈——”就封于长沙的谷王朱橞一阵大笑,“看来,孤尊张老将军为‘师尚父’ 真乃名副其实。当年,周武王姬发尊吕尚为师尚父,牧野之战,一举而灭殷,故《诗经·大雅》云:‘维师尚父﹐时维鹰扬。’今老将军如医者般悬壶济世,助我大功,本王必当以 吕尚尊之、敬之。”

“多谢王爷抬爱,臣实在是不敢当什么‘师尚父’,还请殿下直呼臣名字为好。” 谷王朱橞所称的师尚父是湖广都司的都指挥使张成。早年,他曾随颖国公傅友德远征云南,因战功于洪武末年就任湖广都指挥使。永乐初年,谷王从宣府徙封长沙后,他循例从都司所在的武昌巡视到湘水,拜见了谷王,语话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谷王叹自己 远离边疆,从此再没了驰骋疆场的机会;张成感叹当年曾随颖国公征战,战功赫赫,多少年了,连个爵位都没有。谷王答应,要帮他弄个爵位,哪怕是伯爵;张成允诺,让谷王常有带兵的感觉。

一拍即合,丝丝入扣,就拍出了二人沆瀣一气、铤而走险的交情。 从此,张成每月的大部分光阴都在长沙陪谷王“下棋”,连家眷也从武昌接来了,在长沙安顿。只是月头或月中赶回武昌都司,处理一些较大事务,其他一应庶务都交与都指挥同知。几年下来,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湖广都司所隶的前军都督府虽知道此事,但因谷王和皇上走得很近,皇兄王弟,亲昵无比,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愿得罪人。 称“师尚父”,张嘴闭嘴《诗经》,也掩盖不住朱橞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当年周公旦辅政,武王一心要打败殷商,尊八十岁的吕尚为师、称父,以此笼络这个 不可多得的军师,果然,一战而灭商。谷王称张成“师尚父”,尊为师长倒还说得过去, 若称尚父,就把他的皇帝老子朱元璋放到一边了。此外,他还称自己宠信的两个老太监为 “国老令公”。须知,老令公一般是人们对北宋名将杨继业的称谓,对于没有任何战功的 太监来说,这般称呼,不但过了,还不伦不类。

又是一阵笑声,朱橞道:“老将军不要过谦了,陆可麾步骑,河可驭水师,你是孤王不可多得的人才,那张玉、朱能若活到今日,怕也要仰视将军的作为了。”

张成拱拱手,不愿再接话,谁不知谷王说的二人是今上靖难时排名一二的两员大将, 身后都是王爵,他们的资历远不如他张成,自己若有这样的机会,凭着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谋略和身手,绝不在二人之下,封公、封王简直如探囊取物,这也是他看出了谷王的用心、舍命跟定谷王的原因。

他早就明白谷王大练兵马,有朝一日有欲效当年燕王挥师入京的意思,但这层意思反响太大,谁也不能公开了说,于是,大家就在日复一日的操练中心照不宣。

“老将军不必忌讳,在这里就等于在宫里。”他指了指身旁的另外两个人,“吴智、 刘信虽是太监,也是打太祖那儿过来的人,见过大世面,满肚子锦囊妙计,才具不亚于下西洋的郑和,出使乌斯藏的侯显,也是孤的左膀右臂,所以孤称他二位是‘国老令公’。”

张成和吴智、刘信虽都为谷王谋事,却各有心思,言不及其他。今日谷王一说,算是通气了,张成心里虽腻烦阉竖干政,但也深知历朝以来刑余之人的恶毒,谷王愿意,又能说什么?遂举手一拱,表示谦恭和尊重,待二人还礼后,他还是不屑一顾地续了一句:“国 老令公操演的水师,绝不在郑和之下,什么时候也让王爷见识见识?”

“这?”吴智面显尴尬,谷王把水师交给他们,就知道张成作为“总兵官”的不满, 一定会寻机让他们出丑。可交给你张成,也未必能如愿。战舰、弓弩、器械正在秘密建造 中,以长沙区区一隅之地,缺东少西,捉襟见肘,许多材质需要从外省购买,还要偷偷摸 摸,生怕引起朝廷怀疑。买又没有钱,东拼西凑,真是一个万难的事。建了三年了,连一艘战船都没建好呢,何谈操演?好在购物尚有利可图,手头不致太寒酸,故二人不愿扔下这块鸡肋。

再说,那水师人员也不是好找的。河边上、江边上、海边上,满地界去找,一年多了,才募到二十几人,倒有一半是负案在逃的,哪懂什么水师?许许多多以打渔为生的人,日子还算过得去,谁也不愿丢了老婆、孩子、饭碗子去当什么水兵。那一边战舰下水遥遥无期,这一边募不到人也是着急,又何谈操演?

吴智、刘信狠狠瞪了张成一眼,不再说话。谷王也深知组建水军的难度,他之所以不把水军交给张成,一则想让他集中精力训练陆战之士;二则也是想分权,由自己掌控全局, 以免有朝一日尾大不掉。见场面有点僵,他接上话题:“何时操演水师,由孤来定。陆阵习演, 没有丁点纰漏,可谓尽善尽美,师尚父劳苦功高。列位和孤一起去犒劳将士,就营中设宴, 日后赏宝钞,张老将军五百锭,卫指挥使一百二十贯,每一级级差二十,三日内到位。”

刘信听了,龇了一下牙。 若不犯错或请辞,每个亲王都有三个护卫。一个卫大致有近六千人。谷王还是加着小心,每一次演习,只让一个卫参与。卫指挥、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士兵,算下来, 也是六万多贯宝钞,谷王上下嘴唇一碰,说完就完了,可他这个实际上的王府总管上哪儿去操持那么多的钱?

“殿下,臣真是无处去筹措这几万贯宝钞啊!”宴劳军士回来,谷王已经大醉,和张成大侃起提振军旅的惬意,还说,有朝一日,他要为建文帝伸张正义,也带兵到南京走一 遭云云,吓得刘信忙用大声说话掩盖谷王的酒后真言。没想到,谷王人醉耳不醉,还真接了他的话,让他不再有任何回旋余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孤是君——子,”他险些说成了君主,让旁人更尴尬,“君子,怎能言而无信,收回成命呢?你是国老令公,何为老令公,就是总下令,谁能奈你何?”

刘信苦笑着应承,和吴智对视了一下,又摇摇头。 刘信和吴智都是洪武十八年、十二、三岁上入宫的,进宫后一直侍奉谷王,陪着谷王一天天长大。洪武二十八年,谷王就封宣府,二人左思右想,还是请示谷王,留在了皇宫里。 燕王靖难时,二人初是为谷王的走还京师而高兴,打着,打着,就觉风向不对了,眼看着 建文帝江河日下,朝不保夕,就有了投靠新主的想法,关键时刻,怂恿谷王打开了金川门。

燕王即位后,二人随着众太监鱼贯而入朝见新皇帝,因知其和谷王是旧主奴,顺水推 舟,就把他们连同三百个卫士一起赐给了谷王。二人大失所望,悻悻而去,后见谷王待之不薄,又引为心腹,遂死心塌地为谷王所用,言谈话语中,也就慢慢读懂了谷王的心机。 天气正热,谷王朱橞满身酒气回到后宫,几个宫女忙帮他宽衣解带,熟练地送入水温适宜的桃花浴中。泡了一会儿,酒醒了一些,遂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濯。新来的小宫女青青第一次见到赤身裸体的男人,眼半闭着,手一直在抖,天气加上浴水的蒸汽早让她大汗淋淋,薄薄的纱衣贴在身上,两个圆嘟嘟的小乳房也随着身体在不住抖动。几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早见怪不怪了,抿着嘴窃笑,还把她往下推,让她直面和洗濯王爷的下身。这一来, 青青更紧张了,抖动的手竟触碰到了谷王裆下的物件,眼见那家伙慢慢挺了起来。

谷王闭目养神,全心全意享受着花浴的清爽,享受着女人温柔的摩洗,这一碰,他睁开了眼睛,正要发火,见了湿衣缠身、几乎是裸体的青青,见了她抖动的两个小山包,一 股欲火陡然升起,他一把抓住青青的肩,顺势一拽,青青跌入浴盆,扑在他身上。

“都下去,”朱橞淫笑着,“孤要和她在这桃花浴里行云布雨,尽享天作之乐。” 几个宫女带着嫉妒的眼神往外走,听着那边撕扯的衣服声、哗哗的水声和青青不知说些什么的、半推半就的呢哝声,好不懊恼。一个下作的玩笑竟成全了那个下流坯子,谷王正在兴头,一番颠鸾倒凤,真要给王爷生个一男半女,那个小妖精,这辈子都有指望了, 再不用回那穷乡僻壤的大山里了。她们,来了二三年,还有更长的,也没这个福分呢!

龙生九子,种种有别。 谷王橞和蜀王朱椿、代王朱桂都是太祖的郭惠妃所生,在他们众多的兄弟中,蜀王排行十一,代王排行十三,谷王排行十九。老十一在成都以谦谦君子教化世人成为明初有名 的秀才藩王,乃至千古流芳;而老十三代王却在大同干尽了荒唐之事;老十九自到了长沙, 也从来就没有安分过。永乐因金川门之功对谷王深信不疑,南下就藩之际,赏礼乐、赠卫 士、送黄金、给白银,又岁增俸禄两千石,还时时来信温语相抚。但谷王的梦想,是提兵 塞下,驰骋疆场,做一个能征惯战的塞王。他洪武二十八年就藩宣府的时候,秦、晋、燕、 宁诸王兄,已在西、北疆干得红红火火,想跃跃欲试,又插不上手,很是无奈。

踌躇、郁闷了三年多,四哥燕王的起兵彻底打碎了他的塞王梦。虽刚刚带兵,兵书战策还是懂一些的,那叫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分之,少则守之,不若则避之。他燕王以区区八百将士与朝廷抗衡,哪一条也不合兵法,以卵击石,必败无疑!可北平到宣府仅仅三百余里,兄弟间虽没有一点点交情,燕王若拉自己入伙以壮声势或兵败来归,是迎是拒都是件很麻烦的事。一不做,二不休,四王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于是,打点行装,悄悄回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