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自己的举动差点轧上了所有筹码。”俞洲像是嘲讽的说:“真该庆幸提瓦特没有七宗罪,否则你就因为你的贪婪付出代价了。”他眼中浮现一些被捆着烧成碳灰的画面。
克劳斯终于活动了一下自己仿佛失去神经连接的腿。天幕边缘的淤青蓝色映着他肿胀发紫的脸,活像颗被踩烂的落落莓,剑气没能把他捅个透心凉,但也让他摔了个狗吃屎。这蠢货还说\"绕个近路\"要省下的时间。
\"货物呢?\"他喉咙里咕噜着血沫,指尖抠进混着夜里寒霜的碎土,这才猛然发现手里全是一些碎石,就像被炸过山之后掉下来的粉石,仰头一看,天空好像破了个大洞,土堆被捅出不规则的孔,这些碎石乱渣就是从里面掉出来的。
俞洲抬脚碾住他手背,靴底凉的像沾着凝结的冰渣,\"问你的好主意啊,天才。\"
价值三座歌德大酒店的,比璃月瓷器还要贵的货物正躺在三百米——如果速度快的话,现在应该是三十公里开外的愚人众大本营里,他们载歌载舞,围着这价值千金的货物,脱下战袍摇曳,庆祝今夜的胜利呢。
东边传来铁靴踏碎冰棱的闷响。卡文迪什突然揪住他后领,就像串鸡锁骨一样把他串了起来,猎猎晨风卷起他快发红的发梢:\"看见那团雾了吗?昨晚那个陷阱爆开时,你就是这么晕过去的。你猜你做的最大功劳是什么?当然是倒头就睡啦!\"他呸了一声,不忘附带攻击:\"而我们的兰达队长大人在干什么?忙着补你的觉!\"
卡文迪什丝毫没有对这两人见死不救的愧疚,甚至趁着对方还不算情形的时候先发制人,这种心理战术可以跟凯亚一碰一了,俞洲想。
兰达慢慢坐起来了,就像老旧的打印机启动那么漫长,一连串的前戏之后,还要用力的拍一拍大脑强制启动,等他眼睛清明了,他看见了离他最近的克劳斯脸上的每一道肮脏的沟壑。
\"还有兰达,比丘丘暴徒还低能的家伙。等那老不死发现他最爱的货物都做了别人的嫁妆,你猜他是先剜出你的眼睛呢,还是把你钉在黄金屋的梁柱上当风铃?你不是最爱去黄金屋吗?你别装死,快说话!\"
刚睡醒的兰达根本没有受打击,他怔忪的神情,愣愣的看了一眼卡文迪什,嘟囔着说:“犯什么神经?”紧接着他又跟了一句:“你被俞洲打傻了?”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都转向了俞洲,他原本是最该把他们都惩治的,但是现在就像雄狮在守护自己脆弱年老,且不中用的母狮子们。更像年轻力壮的保安在养老院前面站岗,身后身前都是秋风扫落叶的灰败之气,蹲的蹲,躺的躺,唉声叹气的,这独一份的怜悯反而让俞洲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下手了。
“哎,我姐一直说我脆弱的就像一个出闺的姑娘,这一点果然没错,我大抵还是太心软了。”俞洲感慨着背过身,背影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气势。
“别吵了,没事就行,阿贝多先生还说你们不是什么大伤,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看错了。”瓦格纳是唯一一个正常人,拍着胸口庆幸。
“卡文迪什,货物呢?!”兰达的眉头突然紧皱,他是记得昏迷前,卡文迪什的身影还在往前逃窜,看他现在精神抖擞的像喝了三斤二锅头的样子,也绝不是刚从土里清醒的,肯定是这期间他都活着呢!但是他既然躲过去了还没看好货物,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废物去追那个美人去了!
这个家伙一旦干什么缺德事情,最经典的做法就是先恶人先告状,贼喊抓贼,语速略快而不显夸张,间隔整齐均匀,仿佛紧锣密鼓的敲豆腐的节奏,比老驴拉磨还规矩,不懂行的人肯定直接被他这招唬住了,然而兰达可是被璃月大商人看中的老手了,虽然有些事情还不够老练,但是至少防的过卡文迪什这种货色!
“发情期的公驼兽都比你有自觉性!”兰达紧咬舌尖说:“你撅着屁股追人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人家腰上的至冬的徽章呢?等你被人家卖的光腚了,你还给人家数钱呢,等你的货被人家分了几百层往下拨款的时候,你就只能拾别人的牙垢吃!”
大部分时间兰达就像一个沉默的猎犬,很少说话,对人亲近,但是遇见卡文迪什这种情况,再理智的人也不免因为那可以买下一座小城池的巨款丢失而焦头烂额,素质再高的猎犬也恨不得把他的大腿给咬断。
“他可以把自己的小腿骨割下来给老大当磨牙棒使。”克劳斯翘着唇角讽讥:“就当是奖励自己这次功德圆满了。”
上面把货物交给他们,一个是隐蔽,一个是相信他兰达一个人的能力。
就像互送生辰纲一样,兰达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自己在璃月听书里的某个桥段。
杨志因为自负所以丢了生辰纲,属于一百零八位好汉之第十七位,自己是个没名头没山号也没从朝廷的编外三无人员,共同之处就是都晕过去一段时间了,巧的是都是这段时间把货物丢了,杨志是对自身的自负,兰达是对同伴里一个猪队友的高估。人家杨志是被麻翻的,而他是吃了多少脑淤血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现在他骂人倒是利索起来了,就跟杨志打翻那铁碗一样利索。杨志的生辰纲散作梁山泊的军饷,他失去的货物正嵌进「富人」的算盘珠里,叮当响得仿佛在给这几个蠢货鼓掌送葬。
太阳尚未刺破地平线时,天穹像块被反复捶打的铁锭。东边泛着暗金的裂痕,西边还黏着淤青的蓝,云层碎成沾满铁锈的棉絮。那些在寒夜里冻僵的星星正往下滴落,坠进山脊后化成一滩浑浊的铅灰色。
西弗勒斯在垂垂老矣的天色里恍然醒悟,从沉闷的梦境中苏醒,就像经过了黄粱一梦,等他看清视野里阿贝多的身形浑然在灰色背景里,那头白金的头发,那双清新的祖母绿眼睛,碧绿的目光左右打量,好像在观察西弗勒斯的身体情况。西弗勒斯感受到真切世界的冲击,这才倒吸一口凉气,像从密闭的潜水舱来到海面上透气。
“是幻境。”阿贝多说:“虽然不知道那个叫俞洲的人是怎么抵御的,但很显然,除了他以外,你们全部遭受了幻觉。”
“是地脉紊乱吗?”西弗勒斯说,他跟着凯亚办过一段时间的公,知道一些地脉会有混淆视野,有海市蜃楼的效果。
“单纯的地脉很容易识破,所以应该不止是地脉。根据我的观察,这里应该还有其他装置部署的痕迹……”阿贝多不确定的说,他刚才在西弗勒斯愣神的时候观察过周围的土地,有一些是潮湿的腐殖土上,背阴的地方浸染着苔藓与露水混合的暗绿。他的五指深深插入土壤时,那些被星辉淬炼过的感知神经沿着地脉疯狂生长——四百米深的岩层在阿贝多的视网膜上投射出幽蓝色剖面图,矿物结晶如同星屑般漂浮在意识海里。阿贝多知道,这不是能产生致幻的炼金效果的金土,所以,就只有人为这一条了。
有条件的话,等那些骑士团的人赶到,他需要在这一块划个警戒线,到时候调来这里搭建个临时基地做科研观察和研究,到时候把砂糖也拉过来好了。
愚人众纵横七个国家已久,庞大的野心驱使他们无所不能,那些还没发酵的欲望让这座城市蛰伏在极北地区,就像蜷缩在胚胎里的钢铁巨兽。愚人众纵横大陆这么多年靠的不只是撺掇人心的套路洗脑,还有本金本钱的科研产品,虽然大部分都建立在从人口大基数而做出一些不太人道,但不得不说确实可以快速进行且有利于发展的事情,他们也确实在这样的道路指引下“发扬光大”了。
“那就是我们被人完全的算计了。”西弗勒斯挫败的说,他是情报网的间谍,结果却被反将一军,这要是被凯亚知道,以后的筹金也不知道得下降多少。
“你说你们在丢掉货物之前见到了女士,这句话是真的吗?”阿贝多重复强调。
“确实是她,克劳斯不一定认识,卡文迪什也不一定认识,但是我肯定认识。”西弗勒斯无比确定:“我在歌德门口和天使的馈赠都见过她,她还和迪卢克老爷搭过腔。”
“她是怎么离开的,或者换个方式,她是如何出现的?”阿贝多好奇的问,他把自己因为试探炼金术士而沾满星砂的手套甩下来抖落灰尘,那些暗红的皮革在皮革表面就像衔尾蛇图案,这一下让他想到了那个如白色火焰包裹着的女人,裙边的褶皱如堆叠的篝火。
他眼神微微一眯,现在他也对这个女士有印象了。这确实是个只要见了面,就会让人难以忘记的女人。
“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我只知道她是悄无声息的消失的,我来的时候俞洲的那把断剑不受控制,我就……”西弗勒斯顿了顿,如果告诉他关于控制这把剑的事情,他必然会问怎么控制的,为什么会失控,也肯定会问戴因斯雷布是谁。他现在还不是很想把这些私密的资料分享给别人,尤其是阿贝多这种自己不在乎钱,平时做事也没有给钱风格的官场老糊涂,他就更不想把情报卖出去了。
“总之他自己控制住了,然后事情解决了,但是剑气伤害了那两个人,然后愚人众趁火打劫把货物掳走了。”
“为了救人和找货,俞洲就威胁卡文迪什,让他出去找了。”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人都像凯亚一样大方,所以他越发的觉得这一单牵扯的利益越来越多,最后算钱的时候就越难算。
至于女士,西弗勒斯赶来的时候恰好是终章的落幕,只能看到卡文迪什对着罗莎琳犯花痴的样子,之后他就被抓去给假死的克劳德和兰达做治疗了,也没分心去管女士,她就是那会带着货物逃跑的。
阿贝多的神情却在听到西弗勒斯的这段表述后出现莫名的神情,他回头看了一眼卡文迪什,没戴手套的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分析这几个人之间的牵绊和关系。
“卡文迪什欺骗了我。”阿贝多说。“我知道这家伙看起来就不靠谱,但是没想到这一点他也隐瞒我了。”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怪,他只是为了我们的订单才隐瞒这么多的,出来江湖,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西弗勒斯为卡文迪什说话。
“你也不必为他开脱,我看他的嗅觉灵敏的很,能在山下直接闻到山上的香水味。”阿贝多开玩笑的说,西弗勒斯一头露水,阿贝多也不介意,他一向喜欢开自己听得懂的玩笑,凯亚之前吐槽的时候,阿贝多还义正言辞的说这属于艺术的“自我”范畴。
话说到这里,阿贝多突然感觉自己的灵窍被打开了一样,他突然考虑到了香料也是产生幻觉的原因之一。一个能传千里的香料,会不会就有麻醉人的效果?他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大胆的构思,一个 能让整个提瓦特陷入集体癔症的香料,需要多少吨被碾碎的塞西莉亚花蕾……
到时候摘星崖应该会寸草不生吧,也许还会围上做一个人为种植园,每天都从那里进口来蒙德城。
“不过还是多谢你告诉我这些。”阿贝多率先表示谢意:“就希望你告诉我这些,凯亚不会找你麻烦就是了。”
“您多虑了。”西弗勒斯简短有力的回答。
晨光像把沾血的匕首捅进山脊,灰白的光斜着洒在每个人的轮廓上。阿贝多还想问点什么,他突然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就像准备出门的猎犬,在门前焦急的踏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