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焚承的眼神眯了眯,手中拿着酒杯,眼神一直落在黎敬州的身上,不曾错开。
“老太爷说笑了,我跟大哥小打小闹的,还不到您说的兄弟阋墙的地步。”
黎世铮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看向黎焚承,问道:“这次回来,不单单是为了你们父亲的事情,还有件事越早办完,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才能越早放下。”
“还能有什么事儿让老太爷如此上心的?”黎焚承嬉笑着。
“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你能像敬州一样,早早的就把婚姻大事给办了,也不至于我为你到处挑选结婚但我人选!”
黎敬州敲点腿部的手一顿,黎世铮居然是为了黎焚承的婚事回来的?
他眉头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还没等他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太爷,您就别说我了。”黎焚承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我不是已经听您的话,跟您挑选出来的那些女人都见面了嘛,您就别在敬州面前埋汰我了。”
黎世铮靠在椅子上,问道:“听说你相中了沈玥那个丫头?”
“对,她长得好看,能力高,简历也出彩,相处下来后我觉得她是个挺好的人选。老太爷您觉得呢?”
黎世铮点点头,沉吟了几秒后才开口道:“这事儿还用我觉得?你跟人家早就定好了不是嘛,现在倒是装模作样的来问我了。”
黎敬州冷眼旁观着他们两个演戏,似乎黎焚承结不结婚,跟谁结婚都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已经跟沈家谈好了,这件婚事就这么定了。”
黎世铮就这么宣布了黎焚承和沈玥的婚事,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黎敬州,而黎敬州就仿佛没有听到这件事一样,让两人都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黎敬州越喝越多,黎世铮中途就离开休息去了。
黎敬州坐了一会也起身离开,可他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黎焚承凌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他的肩膀上就搭了一只手。
“敬州,怎么走得这么着急,就没想着等等大哥吗?”
他离得太近了,以至于黎敬州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浓厚的酒气,令人作呕。
他甩开黎焚承的手,和他拉开距离。
“我要结婚了。”黎焚承点了一根烟,丝毫不在乎黎敬州对他的态度,“你就不为大哥高兴吗?”
“你死了我说不定会笑一笑。”
黎敬州冰冷的话语让黎焚承低声的笑了出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笑到肩膀发抖,甚至连手里的烟都拿不稳。
黎焚承的眼睛甚至笑得有些湿润,他笑弯了腰又站直身体,看向黎敬州,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那真是可惜了,恐怕你到死都笑不出来。”
黎敬州不想和一个耍酒疯的男人在这里攀扯,于是抬脚就要走,可偏偏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去取伞来。”
门口站着的佣人立即去取伞,黎敬州这下是想走也暂时走不了。
黎焚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里面,再出来的时候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手里还拎着快要见底的酒瓶,一屁股坐在了黎敬州脚边的台阶上。
“你知道吗?”黎焚承突然走心,虽然黎敬州觉得这很恶心,“我从小就嫉妒你,后来就变成了厌恶,因为妈妈喜欢你。”
黎焚承闭了闭眼睛,浑身上下写满了“颓废”二字。
“她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年纪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明明你跟我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只喜欢你,却对我那么讨厌,仿佛多看我一眼就能要了她的命一样。”
“从小到大,她甚至都没拿正眼看过我。”
“哦不,不是从小到大,毕竟她还没活到我真正长大的那一天,她就死了。”
黎焚承从喉咙中挤出低哑的笑声,混合在雨声里竟然会显得凄凉。
“你喝醉了。”黎敬州声音冷漠,“让你的人带你回去。”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黎焚承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黎敬州的眼神里透露着浓至入骨的恨意。
“听到我说我嫉妒你,我讨厌你,你很开心是吧?”
“但拥有了妈妈的爱,你又得到了什么呢?她不还是对你跟对我一样,突然就消失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而一直饱尝母爱的你突然没了母亲的爱护,那种痛苦不亚于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吧哈哈哈哈哈哈!”
黎焚承疯了似的笑着:“黎敬州,你守护不了你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哈!从来都不能!你越珍惜什么,什么就会从你身边溜走,甚至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黎敬州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神死死地盯着黎焚承。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好了黎焚承的好几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
但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黑色的豪车停在他的面前,谭思明从里面撑着伞出来,走上台阶迎接着他。
“黎总,我来晚了。”
黎敬州走到黑伞下,一步步下了台阶,一直到上车,周身都没有被雨滴沾染到一点。
但他周身的寒意让人清晰的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甚至十分的差。
黎敬州坐在车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
坦白来讲,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如果没有照片,他甚至已经快记不清她的脸了。
但她那种浓厚到骨髓里的温柔,那种感觉,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无论是他刚学会走路时摔倒,被一双手温柔地从伸手扶起;还是发烧生病时头上不断替换的凉毛巾;亦或是他难以入睡时响在耳边的催眠曲……
明明很碎小的事情,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拼成一张温柔的脸,甚至塑造了一个已经模糊不清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如此爱他的一个人,居然也会选择那种决绝的方式,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