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廉亲王出手,许爱卿有没有兴趣?”
女帝萧绰眼见许良反应,心知肚明,故意发问。
许良自然也从她言语中听出了期待。
想到此前老爷子给他“恶补”的朝局形势,几乎可以确定女帝不是在试探。
两个有着共同目的的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许良抿了抿嘴,说了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微臣对廉亲王不太熟悉。”
然而萧绰却立马知会其意,正色道:“廉亲王萧荣是大乾明面上武功第二之人,第一是他的师傅,剑圣裴旻。”
“先帝在时,廉亲王曾随镇国公、刘老将军打过仗,参加过当年的河西之战,身上也有军功。”
“先帝收兵权后,他交了兵权,在朝中主政户部。”
“他平日里喜欢养鸟、种花、下棋,似乎都是韬光养晦之举,并无非其不可的喜好……”
许良听后皱眉不已。
“有武功,有军功,没有特别爱好……”
看上去找不到什么缺点。
但他知道,人无完人,是人就有缺点。
若萧荣果没有弱点,早年就不该是文帝登基。
“参加过河西之战,跟爷爷、春来叔该是旧识!”
他隐约觉得找到了切入点。
但他又想到另一种可能,即爷爷对廉亲王究竟是什么态度。
难不成前日在朝堂上的一切是演给女帝看的?
他迫切想要回去找老爷子确认。
别到头来老爷子是两头下注!
萧绰看到许良半晌不说话,面露期待,“许爱卿,可有办法?”
许良拱手摇头,“暂时没有,微臣得好好想想。”
萧绰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好,若你想到法子,第一时间告诉朕。”
“遵旨!”
许良拱手,“既如此,臣请告退!”
“准!”
许良却站在原地不动。
萧绰诧异,“你不是说要走吗?”
许良搓手,“陛下,臣那……二百两。”
萧绰哑然失笑,“你倒是财迷!”
“婉儿,给他写道旨意!”
上官婉儿十分不满,“随我来!”
许良便跟着她去了一趟御书房。
上官婉儿写了道旨,盖了玉玺,又告诉了他内务府的位置,转身去寻萧绰。
“陛下,您真打算重用许良?”
“怎么,有何不可?”
“他品行不端,心黑手辣。”
萧绰放下手中奏章,笑问:“他如何品行不端,心黑手辣了?”
上官婉儿愤愤道:“流连青楼,宿柳眠花;他出的每一条计策都罔顾人命,动不动就是绝户计。
重用这样的人有损您的声誉!”
萧绰笑道:“婉儿,朕不是那待字闺中的小姐寻找如意郎君,需得品行端正。
朕要的是能助朕稳住朝局,开辟不朽功业的臂助。
对朕来说,忠君爱国,便是品行端正!”
“至于心黑手辣……”
萧绰面上泛起冷意,“朕自登基以来,对朝臣宽仁,对列国忍让,结果呢?
小小魏虔竟敢在大殿之上耀武扬威,满朝文武愿为朕发声者,二三人而已。
朕用许良计策以后呢?”
顿了顿,她又重新恢复笑意,“况且人言未必可信,此前长安城还盛传他不学无术,无可救药呢!
如今再看,莫说长安,整个大乾能有他这份才智的,又有几个?”
“婉儿,你对他成见太深了!”
……
许良到内务府领了银子,感叹早起值得,挣了二百两银子。
回到府中,他先回房藏好了银子,转身去找老爷子许定山。
然而还没出门他忽地皱眉回头,退到书桌旁,发现桌案上书的位置似乎被人翻过!
他赶忙翻看,《春秋野闻》果然不见了!
“不当人父!”
许良咬牙切齿,忙又折返到床头,将银子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藏好,这才去农园找老爷子。
许定山正在院里挥舞锄头,捯饬他的菜园。
顾春来正坐在一块大磨石旁边磨菜刀。
二人瞧见许良后,各自招呼:“来了,爷们?”
“大公子。”
“爷爷,春来叔。”
许良拱手。
老爷子瞥了许良一眼,“有事?”
许良:……
老头这是成精了还,他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知道有事?
“这园里只有青菜跟老头子我,你小子会这么孝顺专程来看我?”
许良点头,“是有事。”
他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问出此行目的。
“爷爷,您跟廉亲王萧荣熟吗?”
“咱家是站陛下还是廉亲王?”
老爷子撑着锄头站在菜地中,笑道:“第一天上朝,干劲很足啊。
春来,这叫什么来着?”
正磨刀的顾春来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瓜皮!”
许良皱眉。
许定山呵呵一笑,“跟陛下聊了什么,得了二百两银子?”
许良心底一惊。
老爷子看上去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要知道,他从内务府领了银子是一刻也没耽搁,直往家赶。
中间回房换了衣服,藏了银子,就直奔这儿来了。
宫中没秘密?
这他娘的还站谁啊?
也不对,老爷子不知道聊得什么。
许良心思急转。
老爷子眼见许良神色,笑道:“明白了?”
许良点头,“明白了。”
“说说看。”
“咬人的狗不叫。”
他领银子的事老爷子能知道,廉亲王一样能知道。
想对付谁放在心里就好,别喊出来。
老爷子诧异了,果然是亲孙子,得了他的真传,骂人先骂己。
看来是真明白了。
“春来,你跟他说说吧。”
“是,老爷。”顾春来暂停磨刀,“萧荣武功很高,我与他捉对搏命,赢面不足三成。”
“他有个幕僚,叫公孙行,能出奇谋,有武功傍身……”
“镇国公府不管支持谁,都在双方的计算之内,冒然做决定,有极大可能让朝局陷入混乱!”
“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能以雷霆之势灭了对方……”
听了顾春来的话,许良确定一件事:
镇国公府轻易不想卷入这场皇位之争,只想置身事外。
能以最小代价对付廉亲王,老爷子肯定乐意。
倘若女帝不行,老爷子自然也能凭借昔日的情分搭上廉亲王的船。
许良听得都惊了!
本以为老爷子是两头下注,没想到是待价而沽!
只要他不喊出口,有本事算计廉亲王也是可以的。
按老爷子的原话是:“难道只许他朝堂上污蔑老子,就不许老子搞小动作?”
许良心底又多了几分底气,“春来叔,萧荣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好,或者缺点?”
“特别爱好,缺点?”
顾春来想了想,摇头道,“花鸟虫鱼,琴棋书画,他都沾一点,却不沉迷。
就算是在城西养了个女人,他也只是偶尔才去一次……”
许良诧异,“养女人?为何不直接娶回家当妾室?”
顾春来白了他一眼,“你懂个锤儿,妻不如妾,妾不如窃。”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什么,“不对,要说特殊一点的,是他喜欢搜罗禁书。”
“禁书?”
许良诧异。
禁书却不是单纯的小黄书,有些是涉朝政、有些是涉教义、还有些是涉及不宜公布的秘闻……
“是禁书他都搜集,但未必都看,可他看的书里面大多数都是禁书。”
顾春来认真看这许良,“看书并不是什么弱点,他一个王爷,看些禁书更没什么。
想以此扳倒他是不可能的。”
“是禁书就搜集,却未必都看……”
许良摩挲下巴,一个对付廉亲王的计划大致成形,只缺一个契机!
他又跟老爷子、顾春来聊了一会,确定没有遗漏后,行礼告别。
回到书房,他快步来到书桌前,提笔书写三字:金、瓶、梅!
原本他只是打算“借用”此书暗中发一笔小财,没想到却可以用这本书来对付廉亲王!
契机,可以慢慢找。
但艳书却得提前写好。
计谋,就落在这本书上!
这一写,又是从午后到晚上,第二天又写了一天。
近两天的时间里,许良奋笔疾书,写了前十章,磨得指尖都生疼。
可以说,他前世学习都没这么用功过!
写罢,他又通读了一遍,感叹自己居然记得如此清楚,这才拿着书去找顾春来。
“春来叔,有那种无色无味,轻易察觉不到的毒药吗?”
“有,你想对谁下毒?”
“廉亲王。”
“怎么下,用书?”
“是!”
“用书能下毒?”
顾春来眉头紧锁,似无法将书跟毒联系在一起。
许良想了想,笑问:“春来叔,你平日里不读书吧?”
“读那东西干什么?”
“明白了。”
许良笑道,“你不喝酒,少了很多乐趣。不读书,少了很多见识啊。”
顾春来眯眼,“哦?”
许良心底一凛,他想到了顾春来的藤条打人还是很疼的!
他赶忙拱手,“春来叔,容我细说。你看过我爹读书吗?”
“没注意。”
许良:……
“这样,春来叔,给你一本书,现在看。”
许良手中刚写的书册递了过去。
“不看!”
“你看看再说,嗯,就翻翻也行。”
顾春来接过来,随便摊开,却没有看,“然后呢?”
许良努嘴,“再翻。”
顾春来哼了一声,但还是照做,又翻了一页。
“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