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脸色惨白了好一阵子，才堪堪恢复过来，看到张洪关切的眼神，无奈苦笑一声，“年纪大了，对部落的新东西很不适应。”
鹿角原来是在部落里承担着巫的角色，学起东西尤其是语言来还是很快的，基本上掌握了日常的交流所需，除了有些字还不会写，在他夜以继日的学习下，取得的成绩也是很令人瞩目。
只不过他不像熊巫那么全能，学什么会什么，而且鹿角的技能点估计全点在智力上了，导致他的身体素质还没有族中的女性强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冰天雪地里熬过来的。
收起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张洪定了定神，想起来这次喊他是什么事情了。
“没事就好，部落里新东西现在有很多，以后会更多，总要学会适应，”张洪看他没有什么大碍，将他扶到宗庙房间里，里面有几个人，看来等了有一会了，“诸位，鹿角过来了，我们就开始吧。”
之前因为语言不通，很多情况即便是熊部落想了解，也不知道怎样去描述，更不知道怎样理解鹿角的手势和舞蹈。好在这一个多月的学习，鹿角也算争气，到今天基本能够与部落正常沟通了。
张洪有些问题需要向他了解情况，比如鹿部落周围部落的情况，他们的人口数量，食物来源，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大型牲口，来的道路如何，问题很多，而且迫切需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样才能给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参考。
“鹿角，来到部落一个多月了，看起来融入的不错，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张洪坐到位置上，示意鹿角也坐下，“说说看，对部落的看法吧。”
“很不错，从没见过这么强盛的部落，”鹿角由衷地感叹，“我们鹿部落原来在那边算是比较大的部落了，但跟熊部落一比，就像小鸡跟牛比力气一样可笑。”
“我们部落的强大那可是周围公认的，”熊木哈哈一笑，“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部落的人想要到我们这里来，但要想过上更好的日子，还要跟族长后面，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是的，部落的强大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张洪很清楚，或许自己能够给部落提供发展的方向、解决很多技术上的问题，但最终，这些具体的事情不可能都靠自己一个人来完成，没有这么多部落成员的加入和付出，部落也取得不了现在的成果。
而且现在就真的强大了吗？恐怕未必，单从食物角度来说，部落通过去年的种植和连续几年的人工喂养，基本上解决了食物短缺的问题，可是部落人口太少，即便在不足200人的部落里，食物的储量也不过只能维持上几个月的，这也是张洪最担心的问题。
另外就是应对各种灾害的能力，或许一场洪水、持续几个月的干旱，就能让部落现在的种植大业从头开始，又或者像鹿部落一样，碰到个山洪、泥石流或者雪崩，运气不好直接销号。
还有就是其他部落的威胁，这个其他部落不是周围跟熊部落交好的石部落、山部落这些，而是在不知道位置的其他部落。张洪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就生活着他们这些，总会在远方有比他们规模更大、实力更强的。要想保持部落的实力，必须要保证熊部落的发展处于领先地位，有应对各种风险的能力和潜力。
“说说看，你们原来周围有多少部落，他们的大小和人口情况你都清楚吗？”
“我跟着族长到过一些部落里，有的比我们好，有的不如我们，但总体而言，大家都差不多，每个部落也就在40人到60人中间，能够捕猎的基本上都有个十几二十个人。”鹿角闭上眼想了一下，“我自己去过的大概有十几个，好像也只有十几个部落生活在附近，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些部落说去过，但我就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张洪和熊巫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跟我们想的差不多，每个存在时间久的部落都不会孤独，周围总会有一些其他部落的。”张洪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挪动，“你们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这个，当时下雪，我们只知道沿着一些河流和树林走，拐来拐去的，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要不是运气好走到了水部落那边，可能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冻死在雪地里了。”鹿角言语间有些悲戚，想到了那些差一点就能活下来的族人们，“我不记得了，抱歉，族长。”
张洪看着脸色显露出悲痛的鹿角，知道他想到了痛苦的事情，心中一叹，“没关系的，反正我们总是要去探索的，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很多。而且据水部落说，那边有很大一片的沼泽，现在去不是一个好时节，最早也要在我们秋收之后，天气干燥再去。”
鹿角在熊部落的表现张洪也是有所关注的，他们这些人经历了寒冬的考验，对于熊部落里面的生活很是珍惜，而且很听话，基本上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无怨言。张洪知道他们不想再失去一个容身的地方，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格外珍惜，而熊部落给了他们这样的一个机会。另外熊部落的生活与他们原来生活相比，这里的各种条件无疑要好上很多。
“不过当时我听到有其他部落的人说，他们曾看到过很多很多跟部落马匹相似的动物，只不过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鹿角从悲戚中缓过来，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据说是每年秋天，它们都会从西北方向往东南方迁徙。”
“好的，你看到我们部落的这些马了吧？这些叫马的动物，我们部落现在十分需要，现在能够长距离行动的马匹太少了，只有60多匹，而且很多的装具也没有做好，要是长距离行动，远远不够，今年我们还要去抓一些回来。”
“那么，大家应该都知道情况了，对于接下来探索的事情，都有什么想法，不用拘束，都谈谈吧。”
大家互相看了看，熊巫首先说道，
“部落现在养殖的牲口数量挺大的，狩猎的压力没有以前那么大，我觉得可以减少狩猎次数了，把族人用来管理土地、种植牧草、喂养家禽，养殖这些牲口。”
“嗯，部落牲口挺多，不过我觉得狩猎还是必要的，即便减少，也要每个月都要有行动，不单单是要新鲜的肉食，还要尽量活捉这些牲口，按照部落现在的饲料来看，还能养活很大数量的牲口。”
“部落今年新开垦了快7000亩的土地，都种上了粟，我觉得不仅仅要做好田间管理，还要及时施肥，如果碰到下雨少，还要去浇水，这些事情光靠部落自己的力量，会很繁重。”
“对啊，熊大熊奇他们还带着人去其他部落帮忙耕地呢，估计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我们还要除草，还要采矿石，事情还很多。”
“我想说我们部落现在陶器有些不太好交换了吗？熊雨熊欣他们回来说，各个部落现在并不需要很多陶器，而对于食盐，也没有以往那么迫切，但我们部落还是在生产，这么多食盐不换出去，堆在那里也发挥不了作用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建议，张洪拿着炭笔，在一张充当草稿的兽皮上记录着，对一些需要重点解决的，拿着炭笔画上圆圈，准备在晚上好好思索一番。
“部落需要更多的物资，保证我们应对风险的能力，”会议的最后，张洪沉声说道，“或许对其他部落来说，我们熊部落已经做的足够好了，食物充足，但我们不能沉迷在现在这种看似丰足的情况其中，危险和意外总是存在，没有太多其他的办法，只能积攒更多的食物，储存更多的物资。这些道理，很高兴大家都清楚。”
“再过几天，我准备带着人去北面，去寻找更多的野牛和野马回来，在温饱问题初步解决之后，我们需要更多的马骑乘，需要更多的牛来耕地、拉车。”
会议结束后也快到晚上，吃过饭之后，张洪回到房间，盯着不怎么明亮的油灯，仔细思考接下来部落发展的问题。
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的粟米，这不仅仅是今天开会这些骨干的疑惑，也是族人的疑惑。去年600亩土地，收获了8万斤的粟米，光从数量上来说是很大的一部分，但刨开族人食用的，剩下的用来喂养鸡鸭都略显不足，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猪和其他牲口了。
所以在冬天到来前，除了让族人吃上几顿小米饭解解馋，剩下的粟都堆在谷仓里，一点点地用来喂这些牲口。去掉做种子的，现在十个谷仓，只剩下2个还有一些库存了。
而部落至少要存有能够让族人、牲口消耗2年的粮食，张洪才能感到安心。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这句话很有道理，熊部落的发展壮大，没有充足的物资尤其是能够长久保存的粮食，那面对自然的威胁，基本上毫无应对的能力，就像之前的鹿部落一样。
光有粮食也不够，还要有蔬菜、肉食，另外还要其他的食物比如大豆或者水果来补充。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让张洪不得不担心，去年种植粟的田里，今年开春的长势，就没有去年好。
粟是一种不宜重茬种植的作物，如果连作的话，病害会严重，而且杂草多，土壤中的营养消耗量也大，易造成“歇地”。因此，选择合理轮作倒茬易于粟的丰产丰收。
如果有更多的肥料，那在秋天撒到田里，再进行深耕，春天的时候再犁上一次，那还能保证连耕的收获。可现在，部落里什么都缺，连基本的粪肥也差了很多，今年开辟出来的8000多亩粟田，甚至连周围池塘里的淤泥都挖了出来。
还是远远不够，看样子今年这8000亩的土地，至少得有一半要进行休耕，或者明年种植上黄豆等作物，不然土壤肥力下降的太厉害，收成也会下降很多。
记下来这个事情之后，看样子秋天收获之后，还需要再次开辟出一些土地出来了。
开春之后，部落里忙于种田，对制造陶器、打铁等工作都放下来了，出于同样的原因，族人们认为够用了，不理解张洪在春耕之后又恢复这些工坊的原因。
好在不少骨干已经明白过来，这些是向周围部落，甚至更远部落交换物资最重要的东西，要不是最早之前，部落用陶器和食盐换回来大量的食物和劳动力，光靠熊部落自己，恐怕连围墙都没有办法在去年完成建造。
另外就是与周围部落的沟通交往问题，交往是相互的，去年大家把沟通的道路给修了个雏形出来，大大方便了物资和人员的运输，这些其他部落都从中获益很多，熊部落当然获益最多。
但道路的质量还需要提升，而且其他部落的人员流动还限于交通方式的局限，如果熊部落有更多的马匹，甚至驴子，用来拉车或者让人骑乘，那部落间的往来就会更节省时间，一些熊部落需要但又暂时无法生产的东西，就能用产品跟其他部落换。比如水部落和木部落周围的竹子、石部落与山部落周围的铜矿石、黑齿部落和羊部落周围的菽和板栗、草部落周围的麻等等。
现在各个部落都在守着金矿在要饭，如果交通便利了，这些物资能快速地到达各个部落，不仅对这些部落来说多了一个物资的来源渠道，对于熊部落来说，利益会更大。
至于熊部落要这么多原料，有没有能力生产出一些产品，能不能找到交换的对象，这些张洪觉得就不用其他部落担心了。
物资只有不够的时候，即便生产出来的东西自己部落和周围部落都消化不了，那也可以先囤着，总会派上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