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和带大林时明,林时明又养起侄子,这是一种传承。林时和成日里气的动手,林时明积攒力气收拾小孩子,这也是一种传承。
出于心疼孩子,皇后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两个小朋友在林子里骑了小半个时辰的狼。两个精力正旺盛的小崽子闹腾起来,把林哈与林奇累的直伸着舌头喘气,比哈士奇都更像狗了。
两人两狼灰头土脸的被侍卫们抱回来的时候,林时明这个作妖鼻祖都气笑了。
他扯了扯陆亭松身上一条一条的衣服,嫌弃的眼神不要钱的往外丢。
“你们两个还真能耐,我当年在深山里摸爬滚打一个多月都比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干净!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你们都快混成乞丐了!”
说着,林时明瞥了眼正瘫软在侍卫怀里喘气的两匹狼,只觉得自己算是遇上了活祖宗。
“瞧瞧这林哈和林奇,一年多前还是小不点的时候能在东宫从早闹腾到晚,今日碰上你们两个可算是倒了大霉了,看看它俩累的,都快喘成狗了!”
“你们说,天下还有比你们两个更调皮的孩子吗?”
陆亭松低头垂首,心虚的不敢反驳。
但林安霁不一样,他昂头挺胸,半点不怯场,“叔叔骗人!爹爹和我讲过叔叔的故事,爹爹说有一次他把你从雪地里领回家的时候,你都要在夏天冻死了!叔叔才是最调皮的!”
“噗嗤——”
皇帝陛下没忍住笑,被林时明一脚踹了过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打扰你教育孩子…”
被亲侄子揭了短的林时明恼羞成怒,“滚远点!不然一会儿我连你一起揍。”
陆予熙甚是配合,连连告饶,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叫林时明满意。
没人打扰的皇后殿下终于可以专心的和侄子吵架。
“林安霁!”
被点了大名的林安霁学着娘亲故事里的英雄,掐着腰挺着胸,“要打便打,我要是眨眨眼睛,就不是好汉!”
好好好。
有生之年,还能遇到比自己都不怕死的活祖宗!
林时明教育的话也不说了,捋捋袖子,狞笑着朝表面英勇无畏,实则两股战战的林安霁走去。
“说得好,不愧是我的亲侄子。叔叔这就成全你!”
“哇呀——救命啊!”
大难临头,林安霁那点子假装出来的英雄气概终于还是全都见了鬼,林时明的巴掌还没落下来,他就捂着屁股吱哇乱叫的往陆亭松身后躲。
陆亭松配合着把林安霁往自己身后藏,嘴上也赶忙求情,“叔父!叔父别打安霁,要打就打我,是我叫他陪我去骑狼的,都是我的主意!”
“别着急。”
林时明长臂一展,轻而易举的将躲在陆亭松身后的林安霁抓着衣领拎起来。
“叔父公平得很。一个一个来,今日你们谁都逃不掉!我定要给你们两个完整的童年!”
“呜哇!”半空中的林安霁瞬间泪如泉涌,扑棱着四肢,朝不远处的陆予熙求情,“皇帝叔叔救我啊!”
陆予熙哪敢在这时候触林时明的霉头。他抬头望天,装聋作哑。
很快,他的背后就响起了悲伤交响乐。
两辈子潇洒了这么些年,林时明还是达成了“狂暴家长”的成就,步上了他兄长的后尘。
*
都说养孩子会有操不完的心,林时明算是体会到了。而且还是双倍的份量,加强版的难度。
自从上次秋猎两个小崽子悄摸跑去骑狼之后,他们就迅速熟悉起来,并打开了“合作共赢”的开关。
两人一个鬼灵精,小小年纪身手灵活,另一个沉稳多谋,将他皇叔的心思学了个全乎。一文一武,配合无间,短短两个多月就把林时明气的死去活来好几回,把人逼得那是越来越暴躁。
今日又是如此。
陆予熙上完朝回来,就看到他偷懒摸鱼不上班的皇后殿下正躺在床上咬被子。
“怎么了这是?”陆予熙有些疑惑,提步走了过去坐到床边,轻轻握住林时明抓着被边的手,“是饿了吗?怎么不传膳?”
林时明恶狠狠的将一封奏章摔到陆予熙怀里。
“…请辞尚书房算学先生一职…”
陆予熙顿住。他抬头悄悄看了林时明一眼,仔细观察了下林时明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皇帝陛下做好心理准备,继续往下看。
“…今日教授,有九层佛塔,每上一层需走阶梯二十又四,问自地面而至九层塔顶应上阶梯多少?林小公子答曰:‘无需阶梯,身边有轻功者甚,自当送之。’”
“…无奈,臣欲复而教之,然太子殿下断然拒绝。言:‘林家擅道术,何须上佛塔?’林小公子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并深以为然、击掌相贺,‘言之有理!我叔叔有火药藏于院中,和该窃之以毁塔,于废墟再建道场。’太子殿下连连赞叹。”
“…臣年过四十,已老矣,难有精力应对课堂。望陛下恩准,允臣告老。”
陆予熙沉默了。
他现在心情复杂,也很想去咬一咬被子,发泄一通。可能是生长环境不同,他们夫夫二人对孩子给足了关怀,所以林安霁与陆亭松并不像前几朝尚书房里的孩子一般,个个听话懂事,期望用先生的夸奖来换取父皇的注意力。
他们无需去琢磨着做一个乖孩子,好获得父母的宠爱,而是充满了底气,天马行空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然后成功气走了好几个先生。
“唉…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林时明松开牙关,面色平淡,“第三个。”
陆予熙点点头,“还是不要一直换先生了,不利于孩子们读书。我明日有空,再把先生们叫来谈谈。”
林时明不在意这个,他挥了挥手算作同意,然后便将话题转到一个新方向。
“我算是知道当初我哥把我养大,成日里为了应对我的各种奇思妙想是废了多少心思了。”
若这个世界有最佳家长奖,非林时和莫属。
陆予熙莞尔,“那敢情好。咱们时明也长大了,知道心疼兄长…”
“你在说什么鬼话?”
林时明一脸惊愕的看向陆予熙,把陆予熙看的茫然。
“你不是说体会到了兄长的辛劳吗?”
林时明震惊的表情更深刻了。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去为着这些东西心疼我哥?”
“那你——”
“我就是单纯的在对我哥过去十几年水深火热的生活幸灾乐祸。”说着,林时明沾沾自喜的砸吧了一下嘴,“还得是我,我只用遭三五年的罪,我哥可是把我从小养到大!赚大发了!”
陆予熙:“?”